秋雨顺着檐角砸在青石板上,谢夫人胸口气血翻涌,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跪在青砖上的儿子,那身云锦长袍沾满泥浆——这是她亲手挑的料子,原是要给他做及冠礼服的。
“少爷糊涂啊!”晁嬷嬷举着伞的手直抖,“这柳氏分明是个狐媚子!”
“嬷嬷慎言。”谢无岐突然抬头,眼底猩红如困兽,“月璃清清白白跟着我,容不得旁人污蔑!”
谢夫人身子晃了晃。
她记得儿子及冠那日,也是这样跪在祠堂,说要做顶天立地的将军。如今却为个养女,要如此反抗她。
“好个清清白白。”谢夫人突然冷笑,翡翠步摇在雨中叮咚作响。
柳月璃浑身剧烈颤抖,葱白手指攥住谢无岐前襟:“妾身这就去投河。”
“月璃不可!”谢无岐慌忙揽住她,转头嘶吼:“娘非要逼死我们吗!”
雨幕中忽然掠过惊雷。谢夫人盯着儿子护着柳月璃的手,想起他幼时发热,也是这样紧紧抓着自己衣袖。
她闭了闭眼,突然扯住谢无岐的领口,护甲刮破他颈间皮肤:“儿子,跟娘回去。”
“夫人!”柳月璃突然扑到谢无岐背上,“要杀就杀妾身。”
谢夫人瞳孔骤缩。
她看见儿子喉结滚动,竟伸手去捂柳月璃的嘴:“别胡说。”
雨声渐密,柳月璃忽然松开手,泪珠顺着笑靥滑落:“无岐哥哥回府吧,许是月璃命薄……”她抬手抚上谢无岐紧蹙的眉峰,“若真有来世,盼你我不是云泥之别。”
“来世”二字如重锤击在谢无岐心口。无人知晓,他正是踏着前世血海归来之人。
掌心忽然攥住飘落的丝帕,谢无岐眼底迸出光亮:“月璃等我!”
他捧起少女苍白的脸,“这次定能说服母亲。”
柳月璃虚虚握住他手腕,贝齿在唇上咬出血痕:“我信你。”
谢无岐霍然转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枯叶。
谢夫人被他眼底猩红惊得后退半步,却见儿子直挺挺跪下:“请母亲移步内室。”
谢夫人心中一震,以为终于盼到了谢无岐的回心转意,于是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无岐,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畅所欲言。”
而谢无岐却没有直接答复,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晁嬷嬷。
“晁嬷嬷,你务必要细心照料月璃,我现在要与娘亲单独商议一些事情,若是让我得知你让月璃受到任何伤害,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这句话,让晁嬷嬷心中不禁一寒。
作为夫人身边多年的资深侍女,她亲手抚养少爷长大,然而在今天,她却遭受了少爷如此冷硬无情的警告。
尽管内心感到阵阵寒意,但晁嬷嬷仍旧保持着应有的沉稳,眼神并未流露出丝毫波动,而是缓缓抬起眼帘望向谢夫人。
直至谢夫人微微点头示意,晁嬷嬷方才恭顺地应了一声“好”。
......
雕花门扉吱呀合拢,谢无岐掌心沁出冷汗。
他盯着博古架上父亲送的青铜剑,哑声道:“母亲可信借尸还魂之说?”
“胡闹!”谢夫人拍案而起,“你与那洛家养女厮混几日,竟学会装神弄鬼!”
“北疆战败是在腊月十七!”谢无岐突然嘶吼,“父亲左肩中箭坠马,被敌军枭首示众!”
烛台哐当倒地,谢夫人踉跄扶住桌角。
谢无岐喉结滚动,将前世北疆战败、父亲马革裹尸的惨状细细道来。说到柳月璃为护谢家女眷被乱军凌辱至死时,喉间已满是血腥气。
“荒唐!”谢夫人突然扬手,耳光声响彻内室,“你父亲此刻正在雁门关练兵,你却咒他死!你这个做儿子的还有没有良心!”
“你……你怎么竟会堕落到如此地步!”谢夫人声音颤抖,满含痛惜之情。
“仅仅是为了与柳月璃相依相伴,你竟可以毫不犹豫地编织出这样惊天动地的谎言!”
“即便你父亲对章姨娘和你的庶弟有所偏心,我对他的怨艾和恼恨如潮水般涌动,但他仍然是西魏那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始终祈愿他能长寿百岁,身体健康,心无旁骛地保卫家国!”
“谢无岐啊谢无岐,你怎能如此让娘感到心寒,你还是那个娘心中纯洁善良的无岐吗?”谢夫人怒目圆睁,字字如刀,同时泪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恰似一颗颗破碎的心。
谢无岐偏着头,颊上火辣刺痛。
前世母亲得知父亲死讯时,也是这样甩了他一耳光。
“我知母亲不信。”他抹去嘴角血丝,“但请母亲细想——孩儿半月前突然拒婚洛昭寒,执意带着月璃搬来别院,当真只是鬼迷心窍?”
谢夫人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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