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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承璟骤然抬手,截断他的话,甲胄发出轻响,他偏头望向弟弟,在撞上对方充满担忧的眼神时,瞳孔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他移开视线,闭了闭眼,半晌,才再开口,声音如冰:“韫玉,你去巡查宫门。”
殿中一少年抱拳而立,眼神亮的惊人:“大哥放心!”
他咧嘴一笑,旋身疾驰而去。
殿内重归死寂,统领的表情太过可怕,下首的属下无一人敢多言语,只有清理尸体的归降宫人的脚步声。
大概是都杀光了,大殿周围没有设防。
绥安躲在转角,看见宫人抬着一具具血色白布遮掩的尸体往外走,那垂下手臂上的玄色云纹护腕是她父皇的暗卫专有。
她有些站不稳,忍着泪,提刀进了殿内。
殿内安静的诡异,她的出现引起众人的注意,宫人运送尸体,看见她的脸时吓得倒地,担架上白布下滚落一具锦衣华服的年轻女性遗体,是她的侍女,穿戴着她的服饰。
所有人都面对着她。
破旧的棕色骑装,开裂的皮靴,右肩染红,裙摆滴落血水,腰间别着吊坠,头上仅一根木簪。
半张脸溅着血,含着泪的眼睛满是红血丝。
鼻尖萦绕着血腥气让绥安窒息,眼前展现的一幕让她失去理智。
她的父皇,倒在血泊中,金黄的龙袍被血染红,身形瘦削,面色青黑,整张面庞都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母后,身着被血浸染红到发黑的盛装,脖子上一道血痕,卧在父皇身旁,银剑落在一边。
身边倒地的黑衣暗卫、蓝衣内侍、粉衣宫女,浑身的血,全是陪她长大的家人。
“安宁小姐?”
这声呼唤像钝刀捅进心脏。
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那被苛税压垮时她减免的商贩,那被酷吏鞭笞时她解救的苦汉,她归还田地的佃户,她救济断炊的农夫。
如今他们手握兵器,刀尖指向曾保护他们的她。
堂上,卫承璟的脸色瞬间惨白,瞳孔猛缩,目光钉在她身上,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仿佛这样能压制住他的心慌。
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咽喉像塞了炭块,从喉管到肺部都是灼热的疼。
卫穆清攥紧腰间荷包,向下走了两步,在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时顿住。
心脏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块,他想对她说,其中一定有误会。
他说不出来。
哈。
绥安讽刺的一笑。
这群她曾拯救、守护的人,刀锋染血,屠她满门。
“你就是领头者,对吗?”
绥安的声音轻的像羽毛,她看向龙椅旁的男人。
他的下颌线绷如刀削,站在权力的至高处,脚下踩着她家人鲜血浸透的平台。
给他吃穿,替他翻案。他却带人造反,杀她全家。
她的声音像利刃,直刺进卫承璟胸膛。
他看见她滴血的裙摆,看见她苍白的嘴唇,更看见她眼底的仇恨。
他心脏被狠狠挤压,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声音嘶哑:“你受伤了,先治疗……”
话音未落便哽住,他哪有资格关心她?
说不定那伤就是他麾下将士刀锋所赐。
绥安向前走,她的前方,是她父母的尸体。
有人喊:“安宁小姐,别再往前,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绥安瞪向那人,他瞬间噤声,却没有放下武器。
她重重砸下刀,在地上哐啷一响。
那群将领纷纷后退一步,犹豫之下也收起了武器。
没人再阻止她前进。
她的靴底因为赶路已经开裂,每走一步,家人的血都从裂缝中涌上。
她走到母后尸身旁,刹那间踢起银剑,反手抓住。
脚下猛蹬,血泊飞溅而起,转眼她就出现在卫承璟面前,银剑劈砍,卫承璟瞳孔里映着绥安满是怒火的眼睛,他没有抽剑,立即拿了桌上镇纸抵挡。
利剑与玉器相碰,发出尖锐的刺鸣。
卫承璟虎口发麻,眼见绥安踉跄着要跌下台阶,他瞳孔猛缩,身体比理智更快,扑出去拽她手腕:“当心——!”
剑光骤闪,绥安旋身横扫,刀锋割开他手背,削下一块皮肉,血珠飞溅在龙椅扶手的金鳞上,卫承璟闷哼后退,不得不拔剑出鞘,却只横挡,不反击。
剑刃相抵时他声音发颤:“安宁!你看看这满地的血!难道非要添上你的才甘心?!”
“我的?”绥安嗤笑,染血的睫毛下眸光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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