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天就变了脸:从阳光明媚到阴冷灰暗。
叶知秋把昨晚熨烫过的准备今天穿的风衣,再次挂到衣橱里。
叶知秋明显感到近来睡眠不足,每天在四五点钟就醒了,躺在被窝里习惯地等待六点的闹铃响。
平日里叶知秋不太习惯把窗帘拉起来睡觉,室内没有天光,他总感到有些压抑。睡醒的时候,他喜欢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这个时候,他的思绪总是飘得很远很远。
隔着宿舍区的大院,传来街道上机动车的引擎声。这种声响叶知秋每天醒来时都能听到,它好像在告诉他: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七点,叶知秋从家里走出来,照例在车站边上的“满堂红”里吃早点。他下意识地把手机拿出来,没有新的信息。七点四十分,中巴车把他带到三里外的县文化馆——他的工作单位。
单位例行的早会上,一把手板着脸在强调本月底截止的市级先进单位评比的事,大家目无表情地坐着、听着,让二十分钟顺理成章地过去。
叶知秋上午没有多少事要做,局网文件汇报那一块早已作了分工,不该他做的他也懒得做。于是他踱进他的专人画室,静心面对那些纸墨笔砚去了。
叶知秋在心里默想:好些日子没有濡墨挥毫了。他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心潮难平。他前些日子外出采风时,在南方的一家某广告公司遇到了一个25的女大学生——公司的文秘兼出纳。回来后他就陷入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某种思念之中。叶知秋明白,他的这种思念是不理智的,也是很冒险的。可他无法让自己释怀。随着在网上的联系和手机的沟通,叶知秋越发不能自拔了。他先前作为一个书画家兼作家特有的矜持和冷静,现在仿佛消失殆尽了。他曾在他的作品中塑造过许多个被爱情冲击得不知东南西北的人,现在终于临到他自己了。她也会这样爱他么?他在心里时时地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于是他就感到心潮难平。他知道心不能平静时,是难以写字作画的,勉强为之是没有灵感的,会躁气满纸。他把刚抻开的纸揉成一团,索性扔到纸篓里。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认真写几幅字作几幅画,精心装裱好,在某天某个时间亲手奉上。他曾想在聚首时临场即兴发挥,但转念一想:那也可能只是个梦想,梦想离现实毕竟隔着千山万水。
叶知秋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天真。他在观赏他和他弟子的作品的同时,冷不丁心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会不会真的又是一场梦?愈合不久的伤口,会不会再度发炎?旧创会不会再添新痕?两年前,他曾深切的感受过,那时他遇到过一个同样让他失魂落魄的女孩子。曾经的梦,是那样的绚丽,那样的令叶知秋心动。可最终呢?就像天上的彩虹,顷刻间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灰意冷、伤怀落泪。他隐隐地意识到,他是在重蹈着一条老路,一条铺满鲜花的荆棘路。这条路上,欢笑与痛苦相依而生,执着与迷惘结伴而行。
叶知秋的天真就在于他明知前面有陷阱,还是一个劲地往里跳。说他痴傻也不为过。他疑惑的同时又充满自信。在他想来,人毕竟又是各不相同的,无论是思想还是外形。一个西方哲人说过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叶知秋为自己想到这句话感到有些滑稽。他认为,年龄相当的人,虽然受过同等的教育,但品性却有优劣,情趣、追求也大相径庭。从这个角度上看,叶知秋又发现隐藏在不可知背后的一丝光亮。正是这一丝光亮牵引他迈出了异乎寻常的一步,也注定了他在某个时候非遭遇到撕心裂肺的伤痛不可。
中午时分,叶知秋把一天的工作提前做完了,在大脑的指挥下,他顾不上身体的疲乏,毅然乘车去了趟乡下老家。车子在镇政府门前的街道上停下了,余下的二里多路他只得徒步而行。八年前入城时,因怕搬运麻烦,遗留了两个书柜在老家。那里有叶知秋最初的梦想和一度尘封的记忆。平日里忙于公事,叶知秋很少到故土看望孕育和抚养他的父母,也疏远了那两橱曾经让他心比天高的文学名著。他曾多次念及要搬运到城里,但因自己早已踏上了文学之路,那些过去让他像饥饿时吞吃面包一样的书籍大多用不上了,他也就没有急着挂在心上,何况还有一双干家的父母亲悉心为他保管着。
叶知秋这次回来并不是要搬运那两书橱书。他是来勘查书的目录并从中遴选一部分,准备邮寄给那个女大学生的。她是个文学爱好者,跟他一样做过当作家的梦,所不同的是她是80后的从思想到着装都很现代的女孩子,而他是从60年代过来的经受过风雨的中年男人。不过,年龄和经历并不能阻碍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心还是相通的。现实生活中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比如说鲁迅和许广平,孙中山和宋庆龄,……当然他们都是名人,可谁又能说普通人就不能成就一段这样的佳话呢?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叶知秋就越发感到自己做的事情意义不寻常,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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