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半分余地。
姬昭月心中愈发确定，韩风此人，绝非一个普通的乐坊坊主。能在京城这浑水泥潭里屹立不倒，甚至还能救下当年的秦墨，他的背后，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和过往。
她没有追问，只是聪明地选择了相信。
“那便有劳韩坊主了。”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镜片般光洁的茶水倒映出她嘴角一抹冰冷的笑意。
韩风对着姬昭月，再次深深一揖，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那背影，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月儿姑娘，劳烦……先别跟来儿说这些，那小子，胆儿小。”
姬昭月颔首，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姬昭月出了妙音坊后，就脚步不停地去了京城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她将方子递过去，掌柜的一看，眼神都变了，亲自领着伙计将一味味珍稀药材仔细包好，态度恭敬得近乎谄媚。
回王府的马车上，阿香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府里的好消息：“王妃，张嬷嬷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今早已经醒过来了，还喝了一整碗粥呢！”
“是吗？”姬昭月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敲着身侧的小几，发出叩叩的轻响。
思绪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还未下车，一阵凌厉的破风声便先传了过来，迅疾如风，沉猛如雷。
姬昭月掀开车帘，只见府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秦墨正坐于轮椅之上，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曾随他在沙场上饮血无数，斩将夺旗的佩剑。
他手腕的伤显然已无大碍。手腕翻转间，剑光如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亮的弧线。剑风过处，槐树上飘摇落下的叶子瞬间被绞得粉碎。那双曾经黯淡的眸子，此刻重新燃起了烈火，专注而锐利，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战场。
只是这身子骨，到底还是亏空太久了。不过十几个来回，他额角便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身上的衣衫更是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宽阔而削瘦的脊背线条。
“第一天复健，半个时辰就是极限了，过犹不及。”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秦墨的剑招猛地一滞，凌厉的剑气瞬间消散无踪。他有些狼狈地收回剑，悄悄侧过脸，只见姬昭月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神色淡然，仿佛指点江山的女中豪杰。
一抹不自然的绯红，从他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耳根。
“阿香，去烧水，水要烫些。”姬昭月看也没看秦墨，极其自然地吩咐道，随即上前，熟练地推起了他的轮椅。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秦墨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一个大男人，沐浴这种事，怎么能让王妃……
“王妃，本王手已经好了，沐浴更衣这种小事，可以自理。”他梗着脖子，试图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颜面。
姬昭月推着轮椅的手没有停，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你不可以。给你治腿的药材已经买齐了，从今日起，你每日都要用药汤浸泡一个时辰，这样你的腿才能好得快。”
“只……只泡腿不行吗？”秦墨做着最后的挣扎，声音都弱了几分。
“不行。”姬昭月干脆利落地回绝，随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此药方霸道，药力需通达四肢百骸，行遍周身经络，方能事半功倍。若只泡双腿，那是治标不治本，白白浪费了这些千金难求的药材。”
一番话说得秦墨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两人说话间已回到房间。姬昭月将轮椅推到早已备好的巨大浴桶前，转身便要出去配药。
秦墨心中一急，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纤细，肌肤细腻得像上好的暖玉，被他这常年握剑而生满薄茧的大手抓住，那触感对比鲜明得让他心头一跳，手心都有些发烫。
姬昭月脚步一顿，回过头，挑眉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做什么？”
“王妃……要去哪儿？”
“去给你弄药，不然呢？”姬昭月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秦墨这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松开手，耳根更红了，颇有些尴尬地将手收了回来，“辛苦王妃了。”
一炷香后，姬昭月提着一个散发着浓郁药味的布包回来，此时阿香也已将滚烫的热水倒满了浴桶。她将药包扔进水中，棕褐色的药力迅速在水中晕开。
“进去，泡一个时辰。”她交代完，像个功成身退的大夫，转身又要走。
“等等！”
这次秦墨学聪明了，在她转身的瞬间，长臂一伸，精准地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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