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
深海之门号探测器如同坠落的流星，在万吨水压中发出痛苦的金属呻吟。善林透过强化玻璃，看见自己的倒影与深海融为一体。探照灯突然扫过海床——一座倾斜的黑色方尖碑刺破沉积层，表面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这不可能...通讯器里首席科学家的声音在颤抖，它的碳同位素比率显示......十二万年前这东西就已经存在了。
忽然，整个探测器剧烈震动。外置摄像头捕捉到那些银蓝色丝线——正从方尖碑基座渗出的、活物般的物质，已经缠住了他们的引导索。善林左眼突然灼烧般刺痛，视网膜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象形文字。
无声无息地，方尖碑底部裂开一道发光的缝隙。
金字塔内部的空气干燥得反常。
善林的靴底踩在温热的晶体地面上，每一步都激起蓝色涟漪。通道两侧的浮雕在移动——不，是随着观察者的目光在自行重组。画面清晰地展示：球状飞行器降落在原始的蓝色星球，释放出无数六棱晶体；直立猿人拾起晶体后，头骨开始诡异地膨胀；接着是金字塔的建造、工业革命的浓烟、信息时代的电子脉冲......每一个文明飞跃点，浮雕上都浮现着同一个模糊的身影。
只是场漫长的选拔赛。
苏念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善林踏入中央控制室时看见她漂浮在半空，三百条银蓝色神经索从她的脊椎延伸出去，连接着环形墙壁上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沉睡着一名孩童。
全球脑芯片植入者的数据在她面前流动，四十三亿个光点组成的网络笼罩整个半球形空间。
我们不是进化来的。苏念转过脸，她的左眼已经变成复眼结构，是它们播撒的种子中，长得最像原主人的一株。
某种超越人类的存在正通过苏念发声。
她的声音时而变成孩童啜泣，时而切换成霍夫曼冷静的德语指令。身后的三百具身体同步痉挛，仿佛承受着无形折磨。
控制室突然变暗，穹顶浮现出银河系投影。某条悬臂上，一颗红点有规律地闪烁——距离地球五千光年，却与蜂巢信号完全同频。
上次文明在原始战争时自我毁灭。苏念机械地抬起手，投影切换成原始人用石器互殴的画面，这次它们决定直接接管控制权。
地面突然震动，一面墙壁变得透明。善林看到海底升起数百个六边形柱体——全球七个蜂巢节点的真正形态。而马里亚纳这个，正在向外释放脉冲波。
程序已启动。苏念的声音突然分裂成数百个音轨，要么接受意识融合，要么...
控制台升起两个发光按钮。左边的全息投影显示：启动湮灭程序将导致全球5%脑芯片使用者过载死亡。右边的画面则是人类集体无意识形成的神经网络。
善林的手指悬在按钮上方时，突然注意到苏念颈后闪烁的暗码——和水银自毁前传输的最后信号完全一致。
深海传来远古的嗡鸣，墙壁上的孩童们睁开了纯白的眼睛。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