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血液从苏念耳中渗出时，善林才明白她在做什么。
那不是血液，是融化的神经网络——她正在用自身充作导线，让三百个被囚禁的意识顺着她的生物电流逃逸。培养舱内孩子们的头颅纷纷转向，三百双眼睛在黑暗里亮起微光，倒映着苏念苟延残喘的身体。
她手脚已经烧毁大半，像是被扔进焚化炉的标本。但她的笑声却意外地清晰：总算...看到了...
培养舱屏幕上，那些曾经只显示代码的界面，此刻正播放着苏念视网膜捕捉的最后画面——
北极冰川上方的夜空里，璀璨的星河流淌。
原来...天是蓝色的......其中一个孩童的意识通过扬声器传出。那本该是机械合成的电子音，此刻却带着细微的颤抖。
善林奔向中央控制台的速度快得像在和自己赛跑。霍夫曼临死前那一枪打的根本不是自杀弹——而是射穿了基地深处某个密封舱。
抗病毒药剂就躺在破碎的玻璃管中，诡异的蓝色液体在接触到空气后竟然开始发光。
他改造了它......善林抓起草图本上潦草的公式，瞳孔剧烈收缩，不是中和......是反向指令......
整座基地突然倾斜了十五度。冰层崩裂的轰鸣中，所有显示器同时闪现同一段影像：1945年的南极冰盖下，纳粹科考队员正将某种六边形的金属物体沉入万米冰井。那物体在触底瞬间展开的结构，与如今冰川下的蜂巢核心完全一致。
原来你们也是......苏念的声带碳化成灰前，挤出最后几个字，......被欺骗的实验体......
她眼球炸裂的瞬间，三百道意识流突破主机防火墙，顺着基地的神经导管直冲地表。监控画面显示，那些光流钻出冰层后直射天穹，在极光中形成发光的DNA链图案。
霍夫曼的机械眼残骸突然发出最后通讯：【记住小子，抗体需要载体。现在能覆盖全球的传播方式只有一个——】
善林踹开通往冷冻舱的防爆门时，冰川崩裂的巨响近在耳边。氮气泄漏的白雾中，排列着二十具儿童冷冻舱。最中央那个标着他妹妹名字的舱体内，漂浮着浸泡在羊水般液体中的大脑组织。
奇怪的是，所有导管都连接着上方某个球形装置——那是个粗陋的卫星发射器。
该死的老狐狸......善林突然明白了霍夫曼的全部计划。
他砸碎控制面板，扯出里面缠绕着神经纤维的发射核心。当他把蓝色药剂倒入球形容器时，那些纤维突然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腕。针扎般的刺痛中，某种冰冷的东西顺着手臂血管流窜全身。
头顶传来惊天动地的崩塌声。冰川正在以六边形核心为圆心塌陷，裂缝中喷出的不是海水，而是莹蓝色的等离子态物质。
苏念的残躯被气浪掀到墙角。她仅存的人类左眼突然恢复清明，倒映着正在发生的奇迹——三百道意识流在夜空中交融，将药剂分解成纳米级光点。那些光点随着极光洒向整个北半球，像一场温柔的宇宙尘暴。
而在基地最底层，蜂巢核心的脉动越来越弱。那些覆盖其表面的神经网络正被某种蓝色物质侵蚀，就像白血球吞噬病毒般毫不留情。从太空俯瞰，极地冰盖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正在闭合的眼睛图案。
冷冻舱的警报器突然尖啸。善林转头时，看到妹妹的大脑正通过导管释放某种波纹——那是人类临死前的脑电波特征，俗称死亡振荡。但在波纹触及容器边缘的瞬间，整个发射器突然启动。
咻——
球形装置带着所有冷冻意识冲破冰层，拖着蓝色尾迹直射电离层。太空中某颗早已废弃的军用卫星突然自主变轨，展开直径千米的接收网。
全球所有电子屏幕在这一秒全部黑屏，然后闪现出同一串数字：
[******]
懂二进制的人会立刻认出——那是三个X，最古老的否决符。
当第一缕晨光刺入崩塌的基地时，善林拖着苏念的残骸爬出通风井。在濒死的恍惚中，他看见极光正在扭曲成形——不是常见的波浪状，而是一个巨大到覆盖整个天空的舒曼共振波形图。
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通讯正在进行。
苏念碳化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她烧毁的声带已经无法发声，但善林贴身放着的霍夫曼遗物——那枚渗血的芯片——突然将讯号直接输入他的听觉神经：
他们收到了......带着电子杂音的女声说，那些孩子......成了宇宙尺度的...否决键......
极地冰盖上，所有暴露在外的神经纤维正在烈日下汽化。但善林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手臂上的蓝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心口，那是改造后的抗体正在重塑他的基因链。
在最远处的冰脊上，站着个穿老旧苏联制服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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