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血海倒影
货轮的引擎声在深夜变成了某种低频嗡鸣，像是巨兽在深海中的叹息。
善林背靠着集装箱假寐，指间夹着半截没点燃的香烟——船上禁火，但尼古丁的气味能掩盖那些防腐剂的味道。三天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气息始终萦绕在货舱里，像是死去的记忆从缝隙中渗出。
苏念在睡袋里安静得像个死人。
直到凌晨两点十七分，金属变形的声音惊醒了他。
苏念的身体以三十度角前倾，赤脚踏过冰冷的铁板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月光从舱顶的通风栅栏漏下来，在她背后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居然比本体慢了半拍，像信号不良的录像拖影。
善林悄无声息地跟上去，看见她在D-17号集装箱前停下。这个标着医用器械的蓝色货柜比其他箱子温度低了至少十五度，锁扣上结着霜。
苏念的右手突然抽搐起来，指甲缝渗出细密的血珠。她在无意识状态下用流血的手指在箱门上涂画，血线在金属表面诡异地凝结成几何图案——那不是什么涂鸦，而是一组精确到秒的星际坐标。
苏念？善林轻声唤她。
女孩猛然回头，眼眶里盛满了流动的银浆。她的嘴角扯出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到的微笑弧度：相位校准完成。
说完这句话，她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而那组血绘坐标竟开始发光，映出集装箱表面密密麻麻的标签——
液压钳剪断第四把锁时，善林的手套已经结满冰晶。
集装箱内壁覆盖着厚厚的霜花，二十个培养舱排列得像蜂巢。每个舱体里漂浮着人脑的某个部位，神经末梢被金色纳米线连接着，像被蛛网捕获的猎物。最中央的舱体最为诡异——那里面是完整的脑干组织，正随着某种不可见的频率微微震颤。
善林用匕首尖端挑起舱体下方的标签，烫金的字体在月光下狰狞：【核心枢纽1/7——来自初代容器（洛玫）】
原来你们把死人拆开来运输
海浪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某种远超货轮引擎的低频震动从深海传来，培养舱里的脑组织全部转向同一个角度，仿佛在聆听某种召唤。
甲板爆裂的声音像是世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善林拖着半昏迷的苏念冲上舷梯时，货轮正在发出垂死的呻吟。左舷甲板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完美圆形缺口，边缘金属呈现晶化特征——不是爆破，而是被某种极端能量瞬间汽化。
海水从破洞倒灌进来，却在接触甲板前诡异地悬浮成球状。更多水球腾空而起，在月光下拼出一行不断变换的阿拉伯文字——那根本不是文字，是神经突触的放电模式具现化。
苏念突然睁开眼睛，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它来了。
水下三百米处，六边形蜂巢纹路在潜艇外壳上逐一亮起。那些纹路不是涂装，而是由数以万计的微型发光体组成。当最后一个六边形点亮时，整个海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连海浪声都消失了。
货轮的探照灯自动转向海面，照亮了正从水中升起的东西。
那不是潜艇的潜望镜。
而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神经导管，末端分化成无数光纤细丝，正向着货轮上的每一个人类伸展而来。最近的丝线距离苏念的太阳穴仅有十厘米时，善林看清了导管内部流动的银色物质——
那是和苏念脑内完全相同的纳米流体。
海面下，更多导管正在升起。它们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嗅探猎物的触须。而最深处的黑暗里，某个巨大到超出认知范围的六边形结构正在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