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云手中的筷子“当啷”一声砸在青瓷碗上,溅起的汤汁洒在月白色衣襟。
他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破眶而出,却在触及顾彭氏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如被泼了盆冷水般瞬间冷却。
“先听娘把话说完。”顾彭氏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节上因常年操劳而布满老茧,轻轻按住儿子紧绷的手背,
“赵煊的林姨娘在陛下跟前哭闹,非要你大哥给赵煊陪葬。
可巧锦衣卫千户赵凌峰也在场——那日他奉旨带队搜捕南苑,亲眼目睹赵煊是被九幽裂空蛟突然袭击。
人证物证俱在,连陛下都下了明旨,这事才算勉强压下去。”
顾方云喉结滚动,将满腔怒意咽回腹中,却又想起一事,
急切问道:“娘,那大哥呢?我在南苑找遍了都……”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母亲骤然苍白的脸色,心瞬间坠入冰窖。
“你大哥在锦衣卫的疗伤营。”顾彭氏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萧瑟的枯枝,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赵凌峰派人传信,说你大哥为了救你,独自追进裂空蛟的巢穴。
他……他与那凶兽血战,被蛟尾扫中数处要害,经脉尽断,现在还在靠续命金丹吊着一口气。”
血色瞬间从顾方云脸上褪去。他踉跄着扶住桌沿,耳畔嗡嗡作响,仿佛又听见了那天裂空蛟震耳欲聋的嘶吼。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洞窟外凌乱的脚印,石壁上深浅不一的剑痕,还有那滩早已干涸的黑血……
原来从始至终,那个明知不敌却义无反顾冲进绝境的人,是他的大哥。
顾方云血液沸腾起来,他可以想像到,大哥一定是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到自已的身上了,才会那么的疯狂。
“大哥啊!”顾方云感受到兄弟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鼻子酸酸的,眼里有些湿润。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回房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
你回来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我怕林姨娘知道后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情!”顾彭氏担忧地叮嘱道。
顾方云木然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味同嚼蜡。直到夜幕深沉,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厢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床榻上,他摸出贴身收藏的魅魖,黑色护臂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符文突然亮起,十幅金色画卷缓缓展开,画面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又似有雷霆万钧之势流转,却始终模糊不清。
“这次冒险,但愿值得。”他攥紧护臂,掌心被尖刺扎出血珠。
突破化罡境巅峰后,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
可每当试图参透画卷中的奥秘,就会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扯他的识海。
……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府内灯火通明。林姨娘将茶盏狠狠摔在波斯地毯上,上好的青花瓷应声碎裂,
“什么?顾方云居然还活着?他凭什么!我儿的命就这么白白没了?”
她精心描绘的眉梢挑起,保养得当的脸上因扭曲的恨意而显得狰狞可怖。
贴身丫鬟颤巍巍地递上帕子,“夫人消消气,听说顾辉也重伤垂危,如今在锦衣卫疗伤营……”
“不够!”林姨娘一把挥开丫鬟,翡翠护甲在对方脸上划出三道血痕,
“顾辉要死,顾方云更要死!他们兄弟俩必须给煊儿陪葬!”
老管家赵雷佝偻着背从阴影中走出,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青铜令牌,
“夫人,顺天府守卫森严,两广总督府更是高手如云,贸然动手……”
“废物!”林姨娘一脚踹翻矮几,瓜果滚落一地,“元宵节已过,马上就是世家子弟随军历练的日子。
军队上刀剑无眼,箭矢不长眼,若是顾方云‘不幸’被流矢射中,或是‘意外’坠入敌军陷阱……”
她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赵管家,你在军中不是还有些‘老朋友’吗?”
赵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佝偻的脊背竟缓缓挺直,他的身体里发出一阵噼啪的脆响,原本佝偻的身形一下挺直无比。
脸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撑开、摊平,变得富有光泽,一会儿的功夫,便由一个佝偻的老者变成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
他嘿然一笑,拂袖离开,“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顾方云此番随军,定是有去无回。”
一连数天,顾方云都待在府中自己的厢房里。每日除了必要的饮食,就是修炼,不停的把根基稳固、夯实。
这天清晨,顾方云如往常一般,修炼完后盘坐休息一会儿。
砰!一阵巨响,厢门突然被推开,一股寒风混着雪沫涌进厢房,打到顾方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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