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凌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撞在窗台的铁艺栏杆上。
他下意识捂住渗血的伤口,指尖却在触碰到光滑皮肤时骤然僵住——这道二十岁时留下的疤痕早该深嵌在眉骨,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泛着霉斑的蓝白窗帘在晨风中翻卷,楼下传来熟悉的油条摊叫卖声。
他赤脚踩上冰凉的水泥地,老式挂历上赫然是2012年6月17日,手机屏幕里年轻十岁的面孔正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
“咚咚”两声闷响,贺宇抱着笔记本电脑撞开房门时,正看见许凌将整张脸埋进洗手池。
水珠顺着青年紧绷的脊背滑落,瓷砖地面上散落着七八个捏扁的啤酒罐。
“昨晚喝傻了?”贺宇用脚尖踢开空罐,“你突然说要搞什么建材竞标,我托人弄来了华兴集团的招标文件。”他把U盘拍在茶几上,塑料外壳在晨光里弹起几粒浮尘。
许凌胡乱抹了把脸。
前世就是这场城南新区的建材招标,让贺宇抵押了父母留下的早餐店,最后被李总手下的项目经理卷款跑路。
记忆里贺宇蹲在法院台阶上抽烟的背影,比此刻玻璃杯里晃荡的朝阳还要刺眼。
“帮我约李承业。”许凌扯过皱巴巴的衬衫,袖口纽扣崩落在贺宇脚边,“明天下午三点,蓝湾咖啡馆。”
“你疯了?”贺宇按住他的手腕,“华兴集团招标门槛五千万,我们连营业执照都没有!陈家那个二世祖早就打通关系,听说连标书都是找省设计院代笔的。”
许凌抽回手的动作顿了顿。
前世这个时候,陈家确实靠着伪造检测报告中标,却在三个月后因甲醛超标闹出人命。
他记得清清楚楚,2012年7月2日,环保局突击抽检的新闻会引爆整个行业。
“帮我准备三样东西。”许凌在便签纸上龙飞凤舞,“环保建材最新国标文件,近三年空气质量监测数据,还有……”钢笔尖在“天海化工”四个字下划出深痕。
这家即将被曝光的劣质板材供应商,此刻还是行业龙头。
贺宇盯着便签的眼神渐渐凝重:“你从哪知道天海化工要出事?他们董事长上周刚在企业家论坛演讲……”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许凌突然推开窗户。
潮湿的风灌进来,卷走了茶几上的文件。
贺宇手忙脚乱按住翻飞的纸页时,瞥见招标文件空白处密密麻麻的批注,最新一行写着“7月2日14:30,南城分局”。
蝉鸣声突然尖锐起来。
当夜,许凌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铺开整面墙的资料。
褪色的世界地图上钉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红蓝记号笔将建材价格波动曲线描成心电图。
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眼底血丝,光标在某份环评报告附录处反复跳动。
凌晨三点,贺宇带着宵夜推门进来,正撞见许凌将某个模糊的监控截图放大十倍。
画面里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天海化工厂区侧门搬运货物,车牌尾号被泥浆糊得难以辨认。
“这是半年前的天眼监控?”贺宇扯过椅子反坐着,“你该不会真信那些贴吧爆料……”
话音戛然而止。
许凌将环保局内部通讯截图与天海出货单并排对比,日期重合处用红笔圈出诡异的螺旋。
贺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数字排列的规律,像极了大学时他们研究的股市暗庄操作手法。
“明天带着这些去见李总。”许凌把U盘抛给贺宇,金属外壳在空中划出银弧,“记得穿那件灰西装,你上次相亲买的。”
“要是被赶出来怎么办?”
“那就去你家早餐店打工。”许凌扯开泡面包装,热气模糊了镜片,“记得多放辣酱。”
晨光再次爬上窗台时,贺宇在满地资料堆里找到睡着的许凌。
青年蜷缩在建材样品图册上,钢笔在米色地毯洇出蓝痕,最后几个字还歪斜地写着“混凝土添加剂……”。
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
许凌闭着眼摸到接听键,女声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李总同意给您二十分钟,下午两点,华兴大厦21层。”
许凌站在华兴大厦旋转门前,雨水顺着玻璃穹顶的钢架蜿蜒成溪。
深灰色西装裹着单薄身躯,公文包边角磨白的纹路里还沾着昨夜泡面的油渍。
他对着电梯镜面整理领带时,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脆响。
李总正在见重要客户。张秘书扫过他洗得发亮的袖口,指甲在平板电脑边缘敲了敲,许先生可以到17楼会客室等候。
会客室空调吹得人后颈发凉。
许凌数着墙上的欧式挂钟走过四圈,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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