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该怎么说话了。
那些领袖日子里的“战前动员”,他忘了怎么说的。
那些学生日子里的顶撞老师,他忘了怎么说的。
那些问题他也想要回答,但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因为妈妈开始涂起口红,穿上不一样的衣服,或许周畅的答案,她也没有真的那么在意。
时间从未怜悯,于是人们后知后觉这岁月;再见却没再见,于是人们后知后觉这离别。
妈妈离开了周畅的生活,应该是永远。
每天六点半起床跑操,每天晚上九点半回到宿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挂历不知不觉换了三次,水泥墙上的数字也刻了三年。回归社会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好像又是已经下过雨了。
人生或许也是这样,每当周畅以为所有的烦心事已经过去,可又有新的事情发生。正如这灰蒙蒙的天,迷茫总是人生的常态。
……
周畅第二次杀人,是杀一个混混。
抄起地上的半块红砖头,积怒已久,忍无可忍。
那年他二十岁,他本想好好生活。
……
“呐,”工头指着墙上的招工明细公示,“我们这是正规的,你走吧。”
“您给我试用几天吧,我不要工钱,有住的地方就行了!”周畅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工头皱着眉摆摆手,“别来这一套,真被找了你赔我钱啊?你赔得起啊?”
寒夜里闻到一股香味,周畅被牵着鼻子,不知不觉来到一家大排档前。
老板收留了他,一个月只有微薄的工资,勉强能活下去。同事不知哪里来的消息,开始议论他少管所的过去,顾客无理取闹,老板二话不说就克扣他的提成。
回到他合租的房子,以及十平不到的卧室,躺在孤零零的床上,门却被敲响了。
“你是周富喜的儿子?”领头的男人比他高出半个头,旁边还有两个壮汉。
“你们找错人了……”他刚要关门,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拉出门外。
打跑几人后,他舔舔嘴角微渗的血,房子里却飞出一只拖鞋。
“你妈的!大半夜回来我就不说了,还招惹这种人,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就跟房东说了!”
不知道这帮要债的怎么找到的这里,他没有办法,几次之后,房东勒令他搬走。
周富喜,你真是个畜生。
店里被人砸了,老板依然没有多说,直接开除了他,甚至他这一个多月的工资也没给。
“老子早知道就不该收你,有前科就罢了,还他妈欠高利贷,滚吧!”
周畅几乎变成了流浪汉。
直到一天,他被一群混混找上,本以为又是要钱的,结果那人说:
“麻烦你跟我们老大见一面!”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好像姓聂,江湖人称雕哥。周畅把他几乎所有手下都打了个便,于是他的“才能”被看上了。
走投无路,又或许是重操旧业。
“强哥,今天有个新小弟入伙,雕爷说跟着你。”
“我看看!”那男人背对着周畅,个子不高,先是把手里的牌盖住,盯着桌上其他三人:“不准看老子牌!”
紧接着回过头来,周畅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是麻子。
“快叫强哥!”旁边的小弟拍拍他的肩膀。
“麻子……”
“卧槽,懂不懂规矩!麻子是你叫的吗?”
“老大……”
后来的日子还算安稳,周畅在短暂的抗拒之后,还是跟着麻子和雕哥开始了要债的差事。
他天生会打架,上位也很快,马上就和麻子平起平坐了。
那天,雕哥亲自带着他和麻子几个人做事。
“这次是去哪?怎么就带我们几个?”周畅在副驾一边望着窗外,一边问道。
“这次给你们放松一下,不用动手。”雕哥坐在后座,点了一根烟。
麻子开着车,对着周畅一脸坏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叫后面两辆跟着就行。”雕哥说完闭上眼睛,把烟丢出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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