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向下，深入山腹。预想中更炽热的地火并未出现，反而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裸露的皮肤缠绕上来，钻入骨髓。硫磺的刺鼻气味被一种更幽微、更令人心神不宁的湿冷腥气取代。前方的景象不再是翻滚的熔岩红光，而是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彻底吞没。
这雾气极其诡异，并非寻常水汽，凝滞如胶，沉重似铅。它无声地翻滚着，吞噬着剑意灵光，视野被压缩到身前三尺之地，神识探出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拉扯得人神魂隐隐作痛。
“小心！这雾…不对劲！”陆无涯走在最前，寂灭剑意化作一圈淡青色的光晕，勉强撑开身周一丈的空间，将四人护在其中。剑光与浓雾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灼烧着什么无形之物。他脸色凝重，青锋剑斜指前方，感应着雾气深处潜藏的凶险。
林晓雪紧随其后，周身缭绕的冰魄寒气自发凝结，在她和刘玄、谭小枚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霜晶护罩，将那股侵体的阴寒稍稍阻隔。她秀眉紧蹙，清冷的声音带着警惕：“非火非水，凝滞神魂…像是传说中的‘蜃瘴’，能惑乱心神，编织幻境。”
“幻境？”被陆无涯背着的刘玄，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泥丸宫内，残魂吸收了那股净化后的魂力，虽然虚弱，但总算从枯竭的边缘拉了回来，维持着他的一丝清醒。他能感觉到气海深处那枚青铜残片在微微发烫，似乎在无声地预警。
就在这时，前方浓稠的灰白雾气，毫无征兆地翻涌起来！
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粘稠的浆糊。雾气扭曲、拉伸、凝聚…在四人惊愕的目光中，灰白底色迅速褪去，刺骨的阴寒也仿佛被瞬间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是覆盖着厚厚积雪的熟悉庭院，是檐角挂着冰凌的玄霜庄特有的飞檐斗拱！雕花的窗棂，厚重的朱漆大门，甚至连门楣上悬挂的“刘氏府邸”四字牌匾，都纤毫毕现！
风雪之中，一个穿着刘氏长老常服的熟悉身影，正站在庭院中央的积雪里。须发皆白，面容慈祥，带着刘玄记忆中三叔公独有的温和笑意，朝着他轻轻招手。
“玄儿…外面太凶险，回来吧…”那身影开口，声音温和醇厚，带着能抚平一切疲惫的暖意，穿透风雪，清晰地传入刘玄耳中，“刘家…安生了…三叔公…等你回家…”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刘玄的心防。连日来的亡命奔逃、三叔公惨死的刻骨仇恨、经脉神魂的重创、感知人皮裹金丹的邪异…所有的恐惧、痛苦、疲惫，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眼眶发热，视线迅速模糊，那风雪中招手的身影，成了无边黑暗里唯一的光。
“三叔公…”刘玄喃喃出声，声音哽咽，身体在陆无涯背上微微前倾，一只沾着血污和尘灰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指尖颤抖着，似乎想要抓住那风雪中的幻影，抓住那虚假却温暖的慰藉。气海中青铜残片的灼热感，被这汹涌的情感暂时压了下去。
“刘玄哥！”林晓雪清冷的低喝如同冰锥刺入耳膜，带着急促的警醒，“那是假的！”
与此同时，“铮——！”
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自身前炸响！陆无涯的青锋剑爆发出刺目的青芒，寂灭剑意如同狂暴的飓风席卷而出，狠狠斩向那风雪庭院的核心！
林晓雪的寒螭剑幻化而出，一道冰魄寒光紧随其后，直刺幻影！
“破妄！”陆无涯舌绽春雷。
剑光与寒芒几乎同时触及那片风雪幻境。
“噗！”
如同戳破了一个巨大的水泡。漫天飞雪、朱门高檐、慈祥的身影…所有的一切在刹那间扭曲、崩碎、瓦解！碎裂的幻象碎片并未消失，反而在溃散的刹那，重新化作了更加浓稠、更加粘腻的灰白蜃气，翻滚着发出“嘶嘶”的怪响，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一个阴冷、沙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弄和俯视蝼蚁般的轻蔑，从四面八方翻滚的蜃气深处传来，重重叠叠，震得人神魂不稳：
“桀桀…好敏锐的剑意，好纯粹的冰魄…可惜，可惜啊…挣扎有何用？在这幽冥裂谷，本座就是天！你们这群无知鼠辈，坏我好事，夺我‘幽冥地脉图’线索…阴傀宗要杀的人，就算逃得过刀山火海，也休想逃得过这条黄泉路！等着吧，你们的魂魄，将成为滋养‘万魂幡’最好的美食！”
“墨渊大人…会亲临…亲自…炮制你们…尤其是那个身怀月华之力的小子…桀桀…本座记住你们了！”
“墨渊！阴傀宗！”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刘玄的神魂之上！那刚刚因幻象而升起的软弱和悲戚，被滔天的恨意焚烧殆尽！泥丸宫内，残魂发出一声极度疲惫却带着无尽冰冷的冷哼。气海深处，那枚沉寂的青铜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银光！
嗡——！
一股清凉却带着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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