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星月黯淡无光。刘玄四人离开断崖已有两个时辰,脚下崎岖的山路在黑暗中蜿蜒,两侧嶙峋怪石如同蛰伏的巨兽,投下狰狞的阴影。峡谷深处传来的呜咽风声,仿佛夹杂着某种无形窥探的寒意,始终萦绕不散。
“那魔瞳主人当真阴魂不散!”谭小枚指尖跳跃的狐火映亮她紧蹙的眉梢,幽蓝光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忧虑的痕迹,“如附骨之疽,偏偏又滑不留手。表哥,你气海那道种…”
“是祸根,亦是机缘。”刘玄声音沉静,手掌下意识按在胸前衣襟内,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截枯藤微弱的枯荣气息。气海深处,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响起:“小子,道种初生,最是脆弱,也最是诱人。那魔头隔着峡谷都能感应到一丝气息,其魔瞳之能已窥视‘道’之本源,绝非寻常金丹可比。眼下当务之急,是寻一处稳固根基之地,夯实修为,否则便是无根之萍,任人采撷。”
陆无涯背负长剑,沉默地走在最前。他新晋突破的气息尚未完全内敛,如同出鞘半寸的利刃,在寂静的夜里割开无形的压抑。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指向峡谷深处一片地势稍缓、背靠巨大岩壁的坳地:“前方有水流声,地势尚可,或能暂歇。那魔头手段诡谲,长途奔袭于我们不利,不如寻地固守,以逸待劳。”
林晓雪怀抱古琴,重瞳在夜色中流转着清冷的光晕,扫过那片坳地:“此地岩石厚重,可稍阻神识探查。水流清冽,蕴含微弱灵气,于调息有益。只是…”她顿了顿,“仍需布下禁制。”
坳地不大,背靠一面陡峭如削的巨大灰黑色岩壁,一条清浅溪流自岩壁裂缝中淙淙流出,在坳地中央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潭,又蜿蜒流向峡谷深处。潭边生着几株坚韧的虬结老树,勉强可做屏障。
四人迅速安顿下来。谭小枚指尖狐火分作数点,悄无声息地没入坳地四周的阴影与岩石缝隙中,如同警觉的哨兵。林晓雪素手轻拨古琴,“铮”的一声轻鸣,一圈肉眼难辨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覆盖了坳地及周边数十丈范围。这是她的“听风辨影”之术,任何踏入范围的异常气息波动,皆难逃琴音感应。
刘玄盘膝坐于一块光滑的溪边青石上,取出那截枯藤置于掌心。枯藤在月色下更显灰败,唯有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翠意顽强闪烁。他闭上双目,心神沉入气海。原本混沌的气海中央,一点米粒大小、散发着朦胧青白色微光的核心正在缓缓旋转,这便是他于枯荣生死间领悟、借助枯藤之力初步凝聚的“道种”。道种周围,稀薄的金色灵力如同星云般缭绕,但根基虚浮,光芒时明时暗,如同风中之烛。
“引枯藤之气,化入道种,以枯荣轮转之意,固本培元!”残魂的声音直接在刘玄意念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枯非真死,乃蕴新生之机。荣非恒盛,亦藏衰败之始。循环往复,方是大道!运转浪琴锻体诀心法,导引枯藤本源!”
刘玄依言而行,掌心枯藤那微弱的气息被一丝丝抽取,并非强行吞噬,而是以浪琴锻体诀特有的、如同音律波动的韵律,引导着那缕蕴含生死奥妙的枯荣之气,缓缓融入气海中央的道种光点。
随着枯荣之气的融入,那原本闪烁不定的青白色道种光芒,仿佛得到了某种滋养,开始稳定下来,光芒虽未涨,却凝实厚重了许多。缭绕其外的灵力星云,旋转也渐趋平稳,丝丝缕缕更加精纯的灵力被道种吸引、淬炼,再反哺周身经脉。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容不得半点急躁。刘玄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枯荣之道的体悟与道种的稳固之中。每一次枯荣之气的流转,都如同一次微小的轮回,洗涤着他的灵力,也加深着他对自身所悟之“道”的理解。
林晓雪见刘玄入定,气息渐趋深沉稳固,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尊巴掌大小、通体赤红的丹炉,置于水潭边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丹炉虽小,炉壁上却铭刻着繁复的火焰云纹,隐隐有热力散发。
“连日奔波,心神损耗,陆大哥方才突破,境界亦需稳固。”她看向陆无涯和谭小枚,声音清泠,“我采了些安神草与凝露花,配上此地清泉,炼一炉‘宁心蕴灵散’,或能助益一二。”
谭小枚闻言,眼睛一亮:“晓雪姐的丹药最是灵验!”她主动靠近,指尖狐火跃跃欲试,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我来控火,姐你专心凝丹!”
陆无涯则独自走到岩壁之下,盘膝坐定。他解下背负的古朴长剑,横置于膝上。剑鞘斑驳,刻满风霜痕迹。他并未拔剑出鞘,只是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凝练、几乎化为实质的银色剑气,缓缓地、一遍遍地拂过冰冷的剑鞘。
每一次拂动,指尖剑气都在鞘上留下细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痕迹。他眼神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膝上这柄剑。新突破的境界,如同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锋芒外露却不够圆融。他需要时间,需要静悟,将这突破带来的庞大力量与自身的剑意彻底融合,真正化为己用,达到收发由心、圆转如意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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