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槐花落在程逸肩头时,他正蹲在武馆后院的青石阶上磨剑。
铁剑与磨刀石相撞的嚓嚓声里,杂役们零碎的议论声愈发清晰:听说黑风寨的探子昨儿在镇东酒肆喝多了...
良品铁剑就是不一样。程逸用指腹试了试剑锋,血珠顺着银亮的刃口滚落,在石板上洇出暗红痕迹。
他忽然想起昨夜师父房里漏出的半句七日之内,磨剑的手猛地顿住。
前厅突然传来木人桩爆裂的声响,程逸抄起剑就往演武场跑。
穿过月洞门时,正撞见赵馆主将告示拍在青砖墙上,石粉簌簌落下,把悬赏黑风寨四个朱砂字染得斑驳。
从今日起,寅时三刻擂鼓晨练。赵馆主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木屑,腰间佩剑的铜吞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西街李铁匠送来的三十柄良品剑,破风式练满五百次的来领。
程逸握剑的手紧了紧。
那招总在第三式卡壳的月落星沉,昨夜害他削断了三根蜡烛。
正当他盯着墙上深浅不一的剑痕出神,忽然有人扯他束腕的麻绳。
阿逸你看!好友阿福举着咬了一半的糖画,糖稀正巧滴在告示屠村二字上,我爹说今夜就套车往南边去,后山那条小道......
小道能让马车过?程逸反手用剑柄挑开糖画,粘稠的糖丝在两人之间拉出晶亮的弧线,上个月暴雨冲垮的山石,现在该有两人高。
阿福沾着糖渣的嘴唇哆嗦起来,忽然把糖画摔在地上:你以为谁都像你有武馆护着?
昨儿王少爷的翡翠剑穗值三十两!
够买我们杂货铺三个月口粮!他转身跑开时,绣着福字的荷包掉在槐花堆里,露出半截褪色的平安符。
程逸弯腰去捡,忽然听见铁器破空声。
本能地旋身横剑,铁剑与流星锤相撞迸出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麻。
三个蒙面人从墙头跃下,当中那个甩着带倒刺的流星锤,露出的半截手臂纹着青面獠牙。
小兄弟反应挺快。纹身汉子阴恻恻地笑,流星锤砸向程逸面门,借你们武馆的良品剑开开荤?
程逸后撤半步,剑锋贴着锤链划出刺目火花。
昨日刚领悟的残霞映雪十七变在脑中闪过,手腕本能地翻转。
铁剑突然如灵蛇般缠住锤链,借着对方收势的力道猛地一挑——流星锤竟朝着纹身汉子面门砸去。
娘的!汉子慌忙侧头,锤头擦着耳廓飞过,将围墙砸出个簸箕大的窟窿。
程逸抓住这瞬息空当,剑尖直取对方握锤的腕脉,却听叮的一声,斜刺里伸出的九环刀架住了剑锋。
撤!使九环刀的独眼汉子低喝,三人同时掷出烟雾弹。
程逸挥剑劈开浓烟,只来得及削下半片青灰色衣角,那布料上的霉味让他想起镇东常年晒不到太阳的旧巷。
赵馆主赶来时,程逸正盯着青砖缝里的血迹出神。
那血不是他的,也不是山贼的——方才过招时,他分明看见独眼汉子虎口有未愈的箭伤,结痂的皮肉翻卷如蜈蚣。
看清路数了?赵馆主用剑鞘拨了拨碎砖,露出底下半枚鞋印。
程逸蹲下身,发现鞋印边缘沾着暗红色泥土——整个青阳镇,只有后山乱葬岗的土是这种颜色。
夜幕降临时,程逸提着灯笼往后山走。
怀里的剑谱第五页被汗浸得发软,月落星沉的图示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白日削落的青灰衣角突然从袖口滑出,他俯身去捡,却见灯笼照亮的草丛里,几滴发黑的血迹沿着碎石路蜿蜒向前。
山风掠过乱葬岗的残碑,带来铁锈味的风里,隐约夹杂着金铁交鸣声。
程逸吹灭灯笼贴紧山壁,掌心沁出的汗让剑柄变得滑腻。
当他摸到第三块长满青苔的墓碑时,终于看清十丈外晃动的火光——三个黑衣人正在烧什么东西,跃动的火舌舔舐着他们腰间若隐若现的蟠龙纹腰带。
墓碑后的老槐树突然惊起夜枭,程逸屏住呼吸后撤半步,靴底碾碎的枯枝声轻得像雪落。
但那个正在拨弄火堆的刀疤脸猛然回头,手中火把精准地投向程逸藏身的方向,跳动的光影里,程逸看见对方左手虎口处新鲜的剑伤正在渗血。
夜枭的尖啸刺破山涧浓雾时,程逸的剑鞘已撞上身后墓碑。
刀疤脸掷出的火把擦着他鬓角飞过,火星点燃了半截枯藤,霎时照亮少年苍白的脸。
逮着个小耗子!刀疤脸抄起地上烧红的铁钳,另外两个山贼呈犄角之势包抄而来。
程逸反手削断燃烧的枯藤,火星如流星雨般洒向敌人,转身朝着武馆方向狂奔。
山风灌进喉咙的灼痛感让他想起初学轻功时撞碎的瓦罐——师父说武者的命门在脚踝三寸,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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