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过程非常抽象。
大概就是这边像个江湖骗子一样乱说一通,那边也像个江湖骗子一样乱说一通。
左不过就是,他肯定喜欢你。
她绝对喜欢你之类的。
车轱辘话,没什么新奇。
倒是给自己整的万分尴尬,妄想着以后再也不用和他们见面的好事发生。
这也的确实现了。
那个周末之后。
我再也没偶遇过林予然。
又或许,是我再也不会在上下学路上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了。
我觉得……这是一件相当好的事情。
可是,总会遇见的。
尤其我和林予然的学习成绩还差不太多。
于是某天我经过走廊,去到我的考场的时候,我果然又看到了他。
“萧诗。”
他喊我。
我想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开,却被他拉住了书包。
“你不认识我了?”
我被迫转过身,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措不及防的,心跳漏了一拍,一如当年。
“有什么事吗?”
我笑着回他,完全没法看出我刚才装不认识他的样子。
以他的脑子,应该也看不出来。
“打招呼啊。”
他笑着,还伸出手来招了两下。
我决定沉默,并微笑。
“你好。”
“你好哦,萧诗诗。”
我轻轻皱了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直到——下午我看到了那个眼熟至极围巾。
那围巾,很眼熟。
因为那是王语买给自己的,我亲自给她挑的,我不会看错。
我们的关系还可以。
而且如果不是拖她的福,兴许林予然根本不会注意到我。
可我宁愿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我……
我心有些痛。
我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看着林予然脸上的笑容,眼泪几乎要止不住。
我们再也没有交集了。
手机在深夜两点震动时,我正在给母亲溃烂的膝盖换药。
催债人的红油漆还黏在防盗门上,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喂?“
我夹着手机用棉签蘸碘伏,听筒里传来抽噎声。
林予然的哭声像坏掉的老式收音机,断断续续说着王语和篮球队长在KTV接吻的监控画面。
“她说这只是游戏惩罚。“
他声音粘糊的要命,让人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我盯着棉签上黄褐色的脓液,突然想起高一那年他趴在课桌上睡觉,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呼吸起伏,像只收敛翅膀的幼鸟。
那晚我忙完一切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的地板上痛哭,喝的烂醉如泥,我抢过他的酒瓶的时候,看到他手腕内侧有王语用荧光笔画的爱心,在黑暗里幽幽发亮。
我哄了他一晚上,直到少年沉沉睡去,我才又赶回了自己的家。
母亲早已熟睡,我爬上床,蜷缩起来,不久便也一同沉沉睡去。
高考放榜那天,我在医院走廊删除了林予然。
母亲癌细胞转移的CT片白得刺眼,手机相册突然弹出去年生日他送我的羊毛毡猫咪——耳朵缺了一角,是他笨手笨脚扎破指尖染上的血渍。
护士站传来《致爱丽丝》的电子铃音,我按下删除键时,窗外正掠过一群灰鸽,羽翼拍打声盖过了心脏碎裂的轻响。
大学报道那天,银杏叶落在行李箱上的声音很像我撕日记本的脆响。
新室友在讨论联谊会,我缩在上铺给催债人回信息。
突然有个黑红头像跳进通知栏,验证消息写着:“我是林予然,你过得好吗?“我鬼使神差点了通过,他秒发来一张晚霞照片,云层裂缝像极了那年我摔下楼梯时膝盖的疤痕。
他说他在路上坐在电动车上突然想起我来的,我好久没给他发信息了,没成想一看是我把他删掉了。
“我有些想你。”
他这样说着,我的眼中有琉璃碎掉,落在软软的枕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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