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车蓝光划破音乐厅玻璃幕墙时，我正跪在第三排座椅下撬开松动的木板。染血的芯片嵌入锁孔瞬间，暗格弹射出泛着霉味的牛皮信封，封口火漆印着德式双头鹰徽章。
寒风从破碎的侧窗灌入，裹挟着雪粒扑向舞台。我借着手机闪光灯看清文件标题——《神经声波控制项目可行性报告》，附录页贴着江澈十二岁时的脑部扫描图，红色标记密密麻麻爬满海马体。
“找到你了。“
德语口音的女声在穹顶回荡。高跟鞋敲击柚木地板的声响像倒计时，我慌忙将文件塞进琴谱夹层。镜面立柱映出来人身影：银灰色貂绒大衣下露出高定西装裙摆，盘发簪着施坦威钢琴造型的钻石发簪，与江澈如出一辙的泪痣在右眼尾颤动。
“苏小姐。“江夫人指尖夹着未点燃的细烟，鎏金打火机盖开合声清脆如断头台，“偷看别人家育儿笔记可不礼貌。“
我后背抵住三角钢琴踏板，金属棱角刺进尾椎。她忽然用琴盖砸碎备用灯管，飞溅的玻璃渣在月光下化作银河碎屑：“知道小澈为什么总穿高领毛衣吗？“烟头戳向自己咽喉，“这里埋着微型声波接收器，每次弹错音...“
爆炸声骤然撕裂夜空。二楼观景台燃起幽蓝火焰，火舌舔舐着垂落的《唐璜》幕布。江夫人优雅地后撤半步，任由火星爬上她爱马仕丝巾：“看，连火灾都在演奏序曲呢。“
浓烟中传来熟悉的心跳频率。我扑向冒着火光的乐池时，江澈正用消防斧劈开通风管道。他黑色高领毛衣被烧出破洞，露出颈间闪烁的金属装置，每声咳嗽都伴随着电子蜂鸣。
“芯片...“我举起染血的信封，却被他拽进尚未起火的升降舞台。
“闭气！“他撕开我衬衫下摆浸入消防栓积水，潮湿的布料捂住口鼻时，我嗅到他指间残留的松节油味道——那是美术室纵火案现场特有的气味。
升降机启动的轰鸣中，火焰如掌声将我们包围。江澈突然掰开我下颌，将冰凉的金屑胶囊推进舌根：“吞下去，能暂时屏蔽声波定位。“
“你要干什么？“我抓住他烧伤的手腕。
他睫毛上的冰霜在高温中蒸腾：“给你弹最后一支安魂曲。“升降机停在地下一层的刹那，他把我推进应急通道，“去旧琴房找磁暴装置，密码是我们的初遇日期。“
铁门合拢前，我看见他转身走向主控室。燃烧的钢琴奏响魔鬼颤音，他的背影融进火海，像投入祭坛的年轻天神。
***
旧琴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我踹开配电箱时，电子屏亮起幽绿荧光：[请输入八位数密码]。记忆闪回开学那天——江澈的钢笔尖在驳回申请书上划过的日期：09/03。
错误提示音刺痛鼓膜。火势蔓延的爆裂声从通风管传来，我颤抖着输入江澈消失那天的日期：12/24。
[验证通过]
金属柜弹开的瞬间，陈年录像带雪崩般倾泻。最上层的DV机自动播放画面：七岁的江澈被绑在电击椅上，屏幕里的江夫人正在弹奏《月光》第三乐章。随着旋律渐强，男孩脖颈间的装置迸出电光。
“感受这段的和弦走向。“镜头拉近她癫狂的笑脸，“痛苦是最完美的节拍器。“
磁暴装置启动按钮裹在《哥德堡变奏曲》乐谱里，我抱着它冲向天台时，顶楼时钟正指向凌晨三点。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江夫人站在蓄水池边缘哼着勃拉姆斯摇篮曲。
“多感人啊。“她转动无名指上的黑钻戒指，“小澈第一次反抗我，是为了保住你砸过的施坦威。“
我按下按钮的拇指凝滞了。她踢落蓄水池盖板，泡得发胀的文件夹漂浮在水面——全是江澈这些年的医疗报告，最新日期停在他遇见我的那周。
“他的杏仁核早就坏了。“她突然大笑，钻石发簪滑落溅起水花，“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刺激源吗？“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因为你弹错音的样子，和他爸爸临终前的琴声一模一样。“
惊雷劈中避雷针的刹那，我扑向她身后的总控台。磁暴脉冲波炸碎所有玻璃幕墙，音浪如可见的银色涟漪荡过夜空。江夫人颈间的接收器迸出火花，她坠楼时的尖叫竟完美契合《尼伯龙根的指环》最高音。
***
急救室心电图在雨声中渐弱。我握着江澈缠满绷带的手，他皮肤下流动的蓝光随雨滴明灭。医生递来的器官捐献同意书被雨打湿，“脑死亡“三个字在纸面洇成泪痕。
“他留了礼物给你。“护士塞来染血的Walkman。
耳机里先传来沙沙声，接着是江澈虚弱的轻笑：“当你听到这段时，我该变成星星了。“背景音里有旧琴房的雨声，“打开储物柜夹层，那里藏着我的赎罪。“
储物柜里的天鹅绒盒子装着棒球帽，帽檐缝着张记忆卡。视频里的江澈站在熊熊燃烧的琴房前，手里捧着被砸碎的水晶节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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