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这样的情况还是在我第一次被关进这所监狱的时候。我也罕见地走到木锁墙旁,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先是好几声礼乐角的号声,然后就看见狱卒跟着一队穿戴国旗布甲的卫兵从上面下来,他们果不其然的走到我的牢饭门前,狱卒打开了牢门,卫队中央走出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子来。他用一条绣着葡萄牙贵族家徽的手帕捂着鼻子,走进我的牢饭。一件白色的半身披肩搭在男人肩上,一块牛皮的护带围在男人肚子上,一条蓝色的长筒裤加上一双皮靴,一副尊贵的冒险家形象。
这种职业,我在这边也见到过不少,人们靠自己的勇气加上毅力去探索、去发现、去掠夺......
见他走进来,我并未向他说话,因为我不太喜欢这些个自称冒险家的人,他们在我的印象里,就是自顾自的跑到一个地方,然后扬言“这里现在属于某某大人,某某国王”。在我的认识里,他们与海盗挂钩,只是掠夺领域不同分工罢了。
他用葡萄牙语向我问了句名字,我并未理会。
他紧接着竟憋出一大串卡顿的英语,我想他并没有被人讨厌的自觉,为了不让气氛过于闹僵,我只能用英语回了他一句
“对,我是东方人,在海的东边。”
听到我开口说话,男人显得十分高兴,继续用他拗口的英语和我说话
“哪里?......东方在?”
“东方怎么到......你”
听他说话实在让人着急,我转身向一旁的狱卒问道:“他是谁?你知道吗”
狱卒被我突然的问题问蒙了神,男人见我调头不解地望着狱卒,随即男人开口向狱卒质问。狱卒也从慌神中缓过来,回答了男子。
之后,狱卒便作为我和这个男人间的翻译。
“他的名字叫做巴尔托洛梅·乌·缪·迪亚士。”
狱卒向我说明这男人的身份,什么首席航海家,近冕贵族,以及一堆称号的获得者。总之,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迪亚士,葡萄牙贵族,且是个船长。
后来,我和他在狱卒的屋子里坐下。他问了我许多关于我故乡的事,听到我对自己故乡的描述,他显得出奇的专注,甚至让手底下的人把我的话全部记下来。关于我的故乡,我如今也没个可称得上是故乡的地方,奔奔徙徙,几乎是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但是值得可信的是,我认为自己是遥远东方,那片黄色土地上的人,因为千年以前,那里也有着可以被称作我的人民的国家......
在一系列的问答后,我被几个仆从衣着的人带着来到了一处高雅堂皇的豪宅中。他们安顿我在一处精致的宾房中住下,还送来了许多瓜果,其中还充斥着许多地中海沿岸都不常见的水果。我也大概明白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强盗都会的意图——我身上还拥有着他们能发掘的价值。
所以我才能从监狱一下子住进这座气派的大房子。
现在我倚靠着屋里的石床,又想起那时豪宅中的软绵大床,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能有去回忆的机会,往往比经历时的体验更有意义。窗外的风更大了,我担心这所木屋可能再被吹上几个小时,就会拔地而起,露出里边孤独的我,与这个孤独的小岛......
那一夜我一人在豪宅中百无聊赖,不习惯于四周安静的环境,又想起了牢狱里听到的那些故事......我也难得的体会到了一丝寂寞的心情。我起身拿起盘子里的一颗苹果,挥动手臂把它飞速的扔了出去,苹果在空中快速旋转,直到狠狠地砸在墙上撞得稀碎。我走上前,把果胡从残渣中挑了出来,一滴血从我的指尖滴向果核,顷刻间,一颗完整且硕大的苹果出现在我的掌心......
我叹着息,将苹果又扔回果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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