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许是嫌本官没有能力,连五六百个流民都安置不好?”
或许是察觉到陈仓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忧虑,刘致远急忙开口。
“刘大人何出此言?您吩咐衙门每日为流民送去两餐温饱,对他们而言,已是再生之恩德。大人所为,实乃功德无量啊!”
他的夸赞,字字肺腑,毫无虚假。
即便刘大人所做的确有不足,陈仓心中虽明,却也不能实话实说。
毕竟,让刘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颜面,除了能彰显他比刘大人多了几分能耐,对于那些城外流民而言,又有何益?
陈仓心知,自己的路途指向安平,而真正肩负起那流民安置重任的,终归是刘大人这些地方官。
他心中纵有千般妙计,若无地方官们脚踏实地去施行,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于是,陈仓打定了主意,要变着法子夸夸刘大人,兴许这样一来,刘大人能更加尽心竭力地安置那些流民。
这笔“买卖”,在他看来,实在是划算至极。
楚唐在一旁,竟意外地听见了陈仓那花样百出的夸赞之词。
在楚唐的印象里,陈仓从不是那种善于奉承之人,更何况陈仓身为皇子,地位远比刘知县高出许多……
楚唐心中暗自嘀咕,若刘大人当真有着非凡之才,她也就认了。
可这位刘大人,明明就是魄力不足,也仅仅是没让这些流民饿死,并没有想办法妥善安置,在地方官中只能算是平庸之辈。
楚唐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味儿。
“刘大人,你瞧这些流民,大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再看那城门,怕是许久未曾修葺了吧……”陈仓缓缓开口,话语中带着几分引导。
“王爷言之有理,若是能让这些人去修缮城墙,只需管饭,想必比白白施粥要好得多。”刘大人闻言,立刻接上了话茬。
“刘大人英明……”
陈仓笑眯眯地夸赞着,一边又提出了自己对流民安置的几点见解。
不过,他总是只说半截话,留着让刘大人去补充完整。
就这样,一番谈论下来,那一条条安置措施,倒像是刘大人自己冥思苦想出来的一般。
陈仓始终用赞许的眼神看着刘大人,那眼神里满是鼓励与肯定。
刘大人被看得满面红光,越说越激动。
楚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心中暗自腹诽:愚蠢,真是愚蠢至极!
待刘大人兴致勃勃地提及要将防疫与安置流民的良策撰成折子,上呈朝廷之时,楚唐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李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咱们王爷这忽悠的本事,可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了!”
“哼,那也是刘知县自己愿意往坑里跳!”
刘致远未必看不穿陈仓的小把戏,但陈仓这般作为,对他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他又何必去戳穿呢?
功劳自然是刘知县的,但若安置流民之举出了岔子,那责任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陈仓这个安平郡王的头上。
毕竟,有堂堂皇子背书的安置措施,地方官执行起来自然是毫无后顾之忧。
楚唐心中暗自嘀咕,这陈仓还真是大方,竟白白将功劳拱手让给了刘致远。
可再一细瞧,刘大人与陈仓交谈时的态度已不似先前那般客套,反而多了几分真诚。想必他也看出了陈仓这是在给自己送功劳,心甘情愿地被陈仓“忽悠”。
功劳全是刘知县的?
楚唐心中冷笑,怎么可能!
治下的地方有了功绩,他这个安平郡王又怎能没有一份?
其中的利害关系,陈仓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
防疫之方,陈仓早已交付刘知县携往实施,而安置流民之策,亦借刘知县之口,条理清晰地梳理了一番。
说到底,福和县城岂会无力庇佑区区几百流民?
此地紧邻松阳这个商业中转之地,收留些流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刘知县虽显得有些优柔寡断,行事不够雷厉风行,但他心中亦有诸多考量,难以轻易决断。
陈仓自是不会置身事外,说些风凉话,一味指责刘知县的不是。
毕竟,刘知县作为福和县城的父母官,其获取消息的渠道自然比寻常百姓要快上许多。
福和县内虽只有几百流民,可放眼其他地方,流民之数加起来,怕是已逾万计!
福和邻近中原,今年虽也天干物燥,降雨稀少,却远未达到安平那般赤地千里、寸草不生的境地。百姓们勒紧裤腰带,日子倒也还能勉强维持。
自安平涌出的流民,有的如福和县城外这般小规模聚居,有的则几千人结伴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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