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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坊记事 (1/1)

周末闲逛菜市场见到有人叫卖粉条,听说是纯正的红薯粉,就伸手折了一小截尝了尝,这一尝却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村里开粉坊的事儿来了。

小时候家乡盛产红薯,那时候红薯与小麦、玉米一样,是家乡人民的主粮之一。记得每年夏天收完麦子之后就赶紧铲掉麦茬栽种红薯,到霜降前后,地下的红薯块根就长大了,这时候就割掉红薯秧刨收红薯,然后再翻地种麦子。收来的红薯有一部分储藏在地窨子里以备冬天食用;一部分切成片晾晒成红薯干储备,晾干的红薯干除了可以蒸、煮食用,还可以磨成红薯面粉蒸窝头;还有一些红薯则用来制作粉条。

小时候村生产队开有一个规模挺大的粉坊。粉坊设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北面是几间大房子,房子里有一个烧煤的大灶,灶上架着口大锅。院子里一侧有一口井,井口架着手摇的水车,水车跟前有个水泥做的水池,用来洗红薯,旁边安装着柴油机带动的红薯粉碎机。院子的大部分地方被用作晾晒场,栽着一排排的木柱子,木柱子上一人多高的位置装有横杆,粉条做好之后就晾在那些杆子上。

每到深秋收红薯的时候,粉坊也就开工了。先把地里刨出来的红薯运到粉坊的院子里,堆在院子中的一块用砖铺平的空地上。记得那时候送来做粉条的红薯都是挑拣出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是形状难看、过于巨大或在刨收的时候受了伤的,这类红薯不易储存,做红薯干也不好,却不影响打碎了洗红薯淀粉制作粉条。

制粉条的第一步是打碎红薯洗粉面。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有人摇起水车转轮从井内提水,提出的井水顺着水槽流进洗红薯的水池里;有几个人拿着刷子蹲在池边洗红薯,洗掉泥巴的红薯被放在旁边的筐子里;另一边早开动了柴油机带动粉碎机,有人把一筐筐洗好的红薯用小车推过来,另有专人负责把它们一个个填到粉碎机的进料斗里,有些过大的红薯还得提前用斧头劈成小块;被打碎的红薯和着水流进一个大池子里,有人拿木棒不停搅动,一边有井水流进流出,将白白的红薯淀粉洗出来,携带了淀粉的白乳般的水流到几个低一点的池子里沉淀,待几个沉淀池积满了,就停止粉碎红薯,让沉淀池静止沉淀。第一个池子里的红薯碎沫洗净淀粉之后就被捞出去,运到晾晒场晾干了用作猪饲料。

一般红薯粉在沉淀池里沉淀一晚上就可以出淀粉了。出淀粉的时候先把上部的清水舀去,然后用铁铲或铁勺把湿淀粉从池中舀出来,装进细棉布袋里,再吊到木杆上控干水分,这样做粉条的原料就备好了。那种深秋天气,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就象天然的冷藏室,根本不用担心淀粉会变质。

淀粉准备好就可以制作粉条了。在粉坊的工房里,大灶灶膛里烧旺了炭火,煮粉的大锅里烧开了水,蒸汽腾腾。大锅上吊着一个漏勺,漏勺里盛着一块雪白的湿淀粉,一名壮汉左手扶着漏勺,右手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拍打漏勺里的淀粉,淀粉就从漏勺的孔里线一般漏入滚水里,瞬间就被烫成了透明的粉条。壮汉的身旁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人盯着漏勺,随时往勺里添加淀粉块;另外几人则捞粉条。大锅里捞出的粉条在凉水里过一下,然后揪成长度均匀的一截挂到细竹杆上,再由别人拿出去挂到院子里的晾晒场木柱子上晾晒。

就这样,从种完冬麦开始,粉坊要连续开工二三十天,把收来的红薯全都打成淀粉、制成粉条。那时候,粉坊的院子里热闹非凡,晾晒场的木杆子上一挂挂水晶般的粉条在阳光下随风摇曳,闪闪发光,蔚为壮观。

那时候粉坊制作粉条一般是不让小孩子进院子的。不过由于我乖巧听话,才偶尔被大爷爷家的堂四叔带进去帮忙烧火,得以有机会欣赏这一盛况。不过,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印象最深、最具诱惑力的却不是制粉条,而是灶膛下面的炉灰里焐着的几块又甜又香的红心大红薯。那是堂四叔精心挑选出来偷偷烤熟埋好的,每当粉坊干完活下班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地用毛巾包好一个塞到我的怀里——那是我当年最衷情的美味之一。

想想前段时间回老家,村里已经大变了样,街道宽阔,原来做粉坊的院子已经被人盖起了气派的房子,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历史的印记。不过,闭起眼睛之后我还能在脑海里模模糊糊浮现出粉坊院子里的繁忙影像,那有节奏的打粉条的“砰砰”声也似乎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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