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宫殿,青瓦红墙,园中怒放的木槿花坠在枝末,被夕阳染上橙黄,池里的鱼儿悠悠摆尾,全然不知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两人坐在凉亭里,洛次日就要启程,罗辞月看起来失落了许多,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陌生环境里唯一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也将离开。
“真好啊,”罗辞月望向大殿,“女子在这里的地位比在中原要高。”
洛不无感慨:“草原人没那么多礼教的束缚,话说回来,恐怕也是因为受到唐朝开放风气的影响。”
“那个时代一去不返了,”罗辞月苦笑,“现在他们要求女子成为附庸,即便是父亲,也很少倾听我的见解,我常常怀疑,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教我那些琴棋书画,是不是也仅仅为了往后能嫁个好人家?”
听闻此言,洛沉默了,粉色的天空起了风,一朵白云缓缓飘去,消失在宫墙后。她却想,宫墙,原来这样高……
“哎,不提这些了!”罗辞月忽然牵住她的手,“现在,应该共度良宵,为将军饯行才是!”
满桌玉盘珍馐,两只金色酒杯碰在一起。
看着这中原少女大方得体的举止,洛径自不知是喜是忧:喜在罗辞月能够伴君主左右,至少目前无人敢动她;忧在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如今外戚嚣张,边境不稳,虽说君主治国有方,但内忧外患从来没有从根源上消失,她……怎能全身而退?
这两天里,洛没少和罗辞月悉数大夏的国情,嘱咐她一定谨言慎行——“放心啦将军,”每当这时,罗辞月就会笑眯眯地轻捏她的脸,“我有的是本事!”
罗辞月越这样,洛心里越不好受,其实,在罗辞月溜出军营的那晚,洛一直在考虑如何在营中安顿她,若危险来临,说不定可以带她远走高飞,草原之大,她不信没有她们的容身之所!谁知第二天,她竟看到一张空荡的床铺……
“木槿花的花期太短,”告别时,罗辞月给洛牵了一程马,“下次见面,可以送我一些边塞的花种么?”
同年,曾逼迫李仁孝封自己为楚王的当朝国相任得敬——正是洛眼中“嚣张的外戚”,即将在灵州建成属于自己的宫殿,却在十二月忽然病倒,整个大夏无医可治,李仁孝立刻派人前往金国求医。虽然早已意识到此人的篡权野心,但出于对内政和外交的考量,加上任得敬还是当朝太后的父亲,李仁孝还不愿打草惊蛇。
再说罗辞月,送走洛后,便来拜访李仁孝的生母曹贤妃和太后任氏,她们都是中原人。
曹贤妃一向深明大义,她知道善良的任氏因无法阻止父亲的所为整日郁郁寡欢,本就病弱的身体早已经不住折腾,所以待她比亲姐妹还亲。
刚刚踏入曹贤妃殿中,罗辞月就被揉成团的信纸击中脚踝,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只见曹贤妃扶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女子,女子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阿柰!”曹贤妃不无担忧。
吐血的女子就是任氏,乳名“阿柰”,虽然已近知命之年,身体也不好,但蓬松的及腰黑发和未被皱纹遮掩气质的俊脸仍让人惊叹于岁月对美人的偏爱。
也能理解为何先皇夏崇宗在第一任皇后自尽后,整整十年未立新后,直到遇见年轻的任氏。
三人聚在殿中,听说了阿柰的遭遇,罗辞月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要我说,还是娘娘身体要紧。”
话音落处,曹贤妃亲自端来三只小碗:“来,大家尝尝江南的鱼羹,辞月说得对,阿柰啊,必须多补补身子!”
奶白的鱼羹,汤面微微荡漾,鱼肉软嫩反光,那一瞬,罗辞月险些忘了道谢……甚至鱼肉入口一抿,同样是剔了刺的。
比从前父亲的要淡,但是更香。
“想着阿柰爱吃,我特意把刺挤了出来,这中原菜啊,还是亲自下厨的最地道!”曹贤妃说这话时,就如一位慈祥开朗的祖母。
沉默片刻,阿柰笑了,对罗辞月说:“妹妹若是爱吃,常来串门便是。”
就这样,罗辞月开始研究烹饪,常常带上自己做的中原糕点来拜访曹贤妃,久而久之,曹贤妃发现罗辞月也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女子,并且拥有过人的悟性和求知欲,很像年轻时的自己,加上宫中生活不免无聊,无意间,她渐渐充当起罗辞月的导师,告诉她更多的朝堂与民间之事。
她们谈天时,阿柰有时会在一旁侍弄花草,静静聆听,有时坐在池塘边,目光飘忽,仿佛在透过眼前之景感知别的什么。
同年,罗辞月被封为皇后,半年来的积累使她总能恰到好处地向李仁孝展现实力。
有一次,李仁孝骑马在贺兰山游猎,山路嶙峋陡峭,马儿不幸被崴了脚,李仁孝一气之下竟打算杀死负责修缮道路的人。
罗辞月听说,连忙劝道:“如果陛下为了一匹马杀人,在大夏,岂不是畜贵人贱了?何况法律上没有规定,这属于滥杀无辜,百姓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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