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的脊梁。”大祭司的声音恢复了古井般的平静,“放手去做吧。草原是时候卷起一场荡涤陈腐的风暴了。至于我”他微微阖上眼睑,紫芒隐去,“不过是将朽之躯,半截入土之人。我的宿命,只是守着这片星陨之地,聆听大地的脉动与星辰的低语了。”
“还有一事,”哈鲁扎再次躬身,“大金帐内传出了新的生命律动。大君祈望,这孩子的名讳,能得您赐予。”
“当新生的啼哭划破帐幕的宁静时,名字,自会送达。”大祭司的声音渐低,仿佛已沉入冥想之境。
哈鲁扎恭敬地行了一个最庄重的部落礼,悄然后退,离开了这充满神秘气息的祭坛。
平台之上,唯有风声呜咽。许久,一声近乎呢喃的低语随风飘散,不知是说与离去的哈鲁扎,还是说与这亘古的星空:
“星辰的轨迹已然偏移。草原的风暴终将席卷大地,不久的未来,尘世,或成炼狱焦土。”
辰极洲,天门山。
沧溟之脊,刺破云霄。孤峰绝顶,仅有一座小小的阁楼悬于罡风之中。
阁内,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子独坐。他面前并无实物棋盘,只有无数道淡蓝色的光线凭空交织,构成一张无形的星罗棋网。温润如玉的黑白二色棋子,静静地悬浮在光线的交点之上。男子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莹白的棋子,指尖悬停在虚空,久久未曾落下。
时光仿佛在指尖凝固。终于,那枚白子被轻轻点落。
“嗒——”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冰晶碎裂的脆响。
刹那间,纵横交错的蓝色光线无声崩解,化作无数细碎的蓝色星尘,飘散湮灭于虚空之中。棋子失去了依托,坠落于小几之上,发出清越却孤寂的碰撞声。男子眉宇间那道深刻的纹路,似乎又深凿了几分。他宽大的袖袍无声拂过桌面,散落的棋子与那无形的残局瞬间归于原状,仿佛从未存在。
男子起身,行至窗边。孤峰之巅,罡风猎猎,吹动他素色的衣袂。他仰首,目光穿透稀薄的天风,投向那无垠的、仿佛蕴藏着无尽秘密的深邃星空。
“传令。”清澈而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穿透阁楼,清晰地回荡在峰顶四野,“即日起,吾闭入死关。非天门倾覆不得扰。”
阁楼外侍立的几名青衣小童闻声,面色凛然,齐齐向着阁楼方向深深一揖,随即如同融入山岚的雾气般,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这绝巅孤境。
罡风卷过,只余下男子临窗独立的背影,和一声散入风中的低语:
“这天下怕是要翻覆了。”
半个月后。
北境沉寂已久的草海,被震天的马蹄声彻底撕裂!
雄才大略的龙格煌,率领他如狼似虎的斡赤金部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北境。五大部落的营帐在铁蹄下化为齑粉,两位负隅顽抗的部落酋长被狂暴的弯刀斩下头颅,高悬于战旗之上。大大小小的部落在凛冽的寒风与血腥的威压下,选择了臣服。草原的沃土再一次被鲜血浸透,马蹄踏碎血肉,将其深深践踏入滋养青草的泥土。部落的老人拄着骨杖,望着被夕照染成暗红的草场,喃喃道:“来年,这里的草,会格外丰茂。”
这场决定草原命运的风暴,酝酿了十数载,爆发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师鬃镀雷纹的战旗席卷至部落的门前,当那象征毁灭与新生的马蹄声轰鸣着敲击在耳膜上,草原诸部才恍然惊觉,这位年轻的狮子之王,早已为这场统一之战织就了怎样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其谋划之深远,准备之充分,令远在南方温暖富庶的中原王朝,也为之悚然动容。
战争的尾声伴随着新生的啼哭。斡赤金部恢弘的金顶大帐内,一位小公主降生于这片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大祭司如约送来了为她祝福的名字。而她的父亲,这位刚刚统一了散沙般部落的伟大征服者,将整片辽阔无垠的草原,作为了赠予新生命的冠冕。自此,草原的万千部落归于同一面烈火的旗帜之下,一个新的国度——穹昊金帐汗国,在草原的晨曦中诞生。
次年,南方的熔铁王座之上,大夏皇朝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夏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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