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卿不再追问,却明白了一点,自己人生的意义只有自己知道。
他们三人走在之前走过的鹅卵石小径上,岸边的柳树已经发芽了,飘荡在池水上,轻轻摇摆着,很是悠闲。树叶枯了,会再青,生命没了,是否会再来?她想,佛教中是有转世轮回之说的,如果真有来世,表姐会投生怎样的人家,拥有怎样的人生呢?这是怎么也想不出来的。
俞老先生和俞凤仪已经走得有点远了,她追上去,跟在他们后面,就听俞凤仪讲:“他们是教会学校,一定要信基督的,我才不要信那些,爷爷,我还是转个学校吧。”
俞凤仪现在就读于上海中西女校,有名的贵族学校,寻常人家女孩子,进也进不去,她却嫌弃。
“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俞老先生好脾气的说,俞凤仪很高兴,“退婚的事情,我跟父亲讲了,父亲不赞成,说表弟人不差,不能这样擅作主张,而且,这样做会严重伤及两家面子,咱们家与姑姑家关系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雪上加霜。爷爷,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是一定要退的。”俞凤仪坚定的说。
“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万一有什么事,我替你顶着,他们不敢违背你奶奶的遗命,就让我来好了,我总可以吧。”俞老先生气呼呼的,竹杖敲在地上,掷地有声。
顾玉卿拉了拉俞凤仪。
俞凤仪回头一笑,“不要紧的,爷爷喜欢有主见的人。”
俞老先生也看了看顾玉卿:“年轻人,就是要勇敢,按照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去活,这样才能找到自己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情,人云亦云,是不会有出息的。凤仪想退婚,我是支持的,不过这事得你自己来处理。像你逃婚,我也是支持的,只是,事情做得太草率。你这是运气好,一个女孩子家,万一遇到坏人,可是大麻烦,有主见是好,但也得前后多想想,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
顾玉卿有些赫然,她那时走得匆忙,并没来得及与俞家爷孙俩告别。后来他们得知了,急急忙忙找天津的熟人照顾她,送钱送物的,像是自家人一样,这份情谊,她是不能忘的,这个老人,跟自己的爷爷一样,亲切得不得了。
她点点头,很受训。
他们循着水池边慢慢走着,一抬头,见对岸一个女子正看着那水池里的游鱼,入定似的,俞凤仪见状,调皮的捡起几块石子,用尽全力向水池的那边扔去,石子打在水里,溅起一阵水花,这才心动了那女子
她抬起头看过来,顾玉卿一看,只见那女子瘦削的身材,穿着一件白底蓝色碎花的袄裙,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长长的发辫,耳上挂着两串素白的串珠耳环,瓜子脸,细长眉,极清秀的一张脸,脸色有些苍白,眼里透出来的那种光,顾玉卿也说不上来是悲悯还是什么,只觉得极柔极弱,像是春天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稍一接触,便有被蹂躏之虞,这样的大宅院里,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像,怎会寄居着这样一位飘然若仙,不染尘俗的女子?
那女子看了看顾玉卿,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俞凤仪看顾玉卿盯着她的背影,便道:“这是我的七姑,长得美吧?”
顾玉卿点头:“不像尘世中人。”
“可不是嘛,大家都说她是我们俞家几代才出现的第一大美女,以后谁有那样的福气娶这样的女子呢。只是……”
“怎么?”
“我祖父那时不是在曾国藩帐下效力嘛,当时经常会有一些同僚到我家里来玩耍。有一位年轻的军官,是南方来的,长得听说很不错,为人健谈,也不知怎的,就与七姑熟识了,两个人眉来眼去好长一段时间。听说后来,那人还向我祖父提过亲,可是祖父没有答应,认为那人油腔滑调,是个不靠谱的。七姑性情温柔,又擅诗书,很得祖父疼爱,我三叔四叔五叔都在一场天花中感染去世了,当时七姑也很危险,是祖父没日没夜守在她身边,才将她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从此以后,对她更是千依百顺,大家都说将她惯坏了,要怎样就怎样,没个收敛。她见祖父铁了心不同意,就跟那个年轻的军官跑了,一直跑到了国外。后来,还是祖父的一个朋友在伦敦街头看到她,她那时孤身一人,没法回家,也不敢回家,幸好她聪明,在家时跟着祖父念了一些英文,就在伦敦帮人卖东西为生。祖父的朋友就将她带回了家。他跟那个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问也不肯说,只说从此再不出嫁,一心一意只待家里,若家里容不下,她就去寺庙里出家。谁也拿她没办法,只得由了她这样在家里当个老姑娘。”
顾玉卿听了她的话,辗转了半宿没能睡着。她在报上看类似的故事也看了不少,可那毕竟只是不相干人的故事,七姑的眼眸里的苍凉,虽是惊鸿一瞥,却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古往今来,为了爱情孤注一掷的姑娘太多,而代价也太大。这样聪慧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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