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王爷道：“你若一定说是我杀了他，就算是吧。清月先生确实人品高洁，也没有危害到江山社稷，可是他做了一件不明智的事，没有制止天子用国士之礼招你入宫，由此触犯了众怒。”
“可那明明皇上所为，与他何干？”
“是啊，确实是皇上率性所为，他劝过皇上不要执此大礼，是皇上一意孤行，不听他的劝。”
“那你还杀了他。”
“薜家军事变前后，先皇立下了重文轻武国策，文官备受重视，国家大事尽由他们把持，他们担心再失势，便紧抱一起，绝不容他人插手，皇上先是重用清月，再重礼接你，都不是他们的同类人，自然引起文官们的警觉，他们不敢抱怨皇帝，只会恨清月先生。”
“恨又怎样，只要清月不犯法，他们敢怎么样？”
“没那么简单，人总会有行差踏错之时，清月就算今日不死，早晚也得死，文官不可能放过他的，武将也一样，本来就已经失势了，再来异类，越发可能失势。”
杨九道：“就是说，我们侵犯了他们的利益空间？”
“孺子可教也，你知道今日在殿上，为何没有一个人跟清月站在一起？在皇上面前，连装都不想装，这说明怒火已经积够了，很可能要烧起来了，此时，若为了安定天下，就得杀人，是杀一个孤立之人，还是杀跟孤立者作对的一大群人？”
杨九愣了一愣。
苏王爷道：“有的山很高，却不险，因为群山环绕，每一座山都替最高的山遮挡一部分的风雨，有的山不高，却极险，因为孤高，异峰突起，无依无靠，风雨可以集中攻击它，猛一些就可能垮，你见过有几座高山是真正孤而高的？”
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苏王爷说到这里道：“不提这些了，清月世外之人，不知道治国安邦之艰难，留在世上，只会害了他家的人，今日之死，至少可以让他一家安然脱身，以一人之命，换一家平安，不亏。”
“你这是借口吧。”
“借口吗，今日大殿上，天子想保你，保住了吗？他是九五之尊，想保一人都保不住，你知道这是为何？因为你像清月那样，太孤高了，记住，想立于不败之地，就想办法站到人更多并且更有力量的那一方，除非你有通天的本事。”
杨九心里明白他这话有道理，嘴里不想认输：“想多了吧，哪有这么复杂，不就是因为有你吗。”
这话也对，若不是有他，这些大臣就算嫉妒他，甚至恨他，怎么能如此大胆公开跟皇帝唱对台戏？
“你认为我如果不来，你就可以安然无恙？”
“不但安然无恙，而且能成为皇上的座上嘉宾，可是因为你，我明天就要浸猪笼，而且还连累到那位姑娘。”
苏王爷苦笑，一会儿才说：“可是，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粒丹药可以确保你浸了猪笼也没事。”
“但那位姑娘呢，我也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薜家军，也不是薜家军的人，我更不知道那位姑娘的真正身份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一件事，姑娘是无辜的，是被我害的，你这丹药，先该给她，不是先给我。”
“你拒绝这粒丹药，就是因为她？为了她，你打算放弃活着的希望？”
“没错，我连累了她，却可以活下来，她是无辜的，却要因为我的过错而死，我是重新活过来的人，我知道生死的意义，我珍惜生命，但我不想做一个无耻之徒。如果你们答应给她丹药，我愿意活，如果不愿意，我宁可陪她一起死。”
苏王爷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接丹药的话，会后悔吗？”
“会，因为我不想死，但是，看到别人因为我的过错而死，我想我的良心会让我长期被煎熬，会让我生不如死。如果你想让我活着，就连那姑娘也一起给。”
苏王爷道：“抱歉，这丹药价值连城，一粒药相当于是一条命，我只有这一粒，没办法满足你的这种要求。就问一句，你还要不要？”
“不要。”
“那好，这丹药我就不给你了，好自为之吧。有一件事必须警告你，我来找你的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我为什么要替你保密？”
“有一个理由不知够不够，你愿意保密，那位被你连累的姑娘会死得很安详，否则，她会死得很屈辱，你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吧。”
杨九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苏王爷没说什么，转身而去。
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大理寺的差人，把灯笼带走。
整个密室，重新进入了令人恐怖的漆黑之中。
杨九席地而坐，再次陷入了恐慌中。
杨九其实也没有那么不怕死。
不甘心。
他不接那个丹药，是因为他下意识地想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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