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狗他们一行人下山回到祖屋,已经是晌午。奶奶和两个阿内做好饭等着他们回家吃呢。
白菜包谷稀饭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冒着泡泡。灰褐色的荞麦粑粑外焦里嫩,埋在火塘灰烬里的大洋芋扒出来,色泽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看到他们回来了,桥宝妹把灰烬里的辣椒检出来,拍净炭灰。阿泽接过来,放在手心里,两只手掌来回使劲一搓,辣椒的糊香味立刻弥漫在屋里。“阿嚏”玉林忍不住打了一个嚏喷,“好辣咯。”
“不是辣,是香咯,等哈放点盐和花椒面蘸烤洋芋吃才香咯。”阿泽咽了一下口水。把搓好的糊辣椒面放进陶土碗里,“我做两碗,一碗辣椒少点,你们两个吃。”这个阿木心细,知道关心人,是个暖男。二狗爹心里很高兴,大哥家的三个儿子都不错。
“井宝妹,你去地里掐几叶苦菜来煮清水,我想喝口苦菜水清清火。上火,嘴巴里长溃疡了,疼得很。”二狗爹吩咐侄女。
“晓得了,幺叔,马上去。”井宝妹答应着起身出去,扒在火塘边的黑来爬起来,尾随而去。“这个跟脚狗,那点都要跟。”二狗爹说道,正要迈出门槛的二狗回头问了一声,“爹,你说哪个是跟脚狗,我咯还是黑来咯?”
正在吸水烟的老爹“呸”一下吐出一口老烟圈,“哈哈哈,这个憨包姑娘,问哪样问咯。管你哪样事情嘛?”
大家忍俊不禁:二狗有时候总是有点傻不拉几的冒憨水。
“狗剩,嘴巴里起泡泡,忍着点疼,拿针挑破水泡,撒点盐巴在上面,一哈哈就好,红肿就散了。”奶奶把盐罐递给幺儿。
“幺叔,奶奶说得是,我也是嘴巴里老爱长水泡,每天睡觉前就用这个方法,第二天起床就不疼咯。”阿泽说。
“我给你们讲过的,天气热要多喝水,还有就是不要老是坐在火塘边。身子里的水分都被熬干了,咋个不冒烟咯?”老爹道。“每天喝这个树叶子茶一两缸,咋个会上火?就是不听老人言。”
玉林伸头望望桌上跛脚歪斜的一个洋瓷缸,外面的瓷釉斑驳杂乱,掉的差不多了,底部还贴了一块补巴。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是水还是茶叶,缸壁厚厚地粘了一层茶垢。“好脏咯,老爹你不洗洋瓷缸的吗?”
“洗它做什么,就是要这样子茶水才香,才能清火消食。这是我爹传下来的,以后你们哪个喜欢就传给他。”老爹是认真的。
“哎呀呀,好疼咯,盐撒在溃疡上真的疼咯。”二狗爹捂住嘴巴叫唤。心里在嘲笑父亲:哪个会要你的破缸子,那个洞补都补不起来啰,你的这些个破铜烂铁,呵呵呵。
知子莫如母,奶奶望着这个幺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疼死你,嘲笑你爹!心里不晓得有多大的笑声咯不敢露出来,我还不晓得你的鬼心思。咳,老糊涂了。你爹传下来的破缸子,哪个稀奇咯,还想再传下去么?
“汪汪汪”黑来叼着竹篮子回来了,清脆碧绿的苦菜叶子,水灵灵的。
吃过饭,奶奶拿出一块白色的土布,“二狗妈一直想要一张蜡染围腰(即围裙),我一直没想好要个哪样图案。桥宝妹你们两姊妹参谋一下,今天就把它染出来。阿泽,在桌子底下把针线筐拿出来,还有黄蜡。二狗玉林,你们也瞧瞧蜡染咋个做。”
“奶奶,我来,我晓得婶婶喜欢哪样图案。”桥宝妹接过土布,铺在井宝妹搬出来的小木桌上。阿泽将黄蜡放进一口巴掌大的小铁锅里,放在火塘边烤着。一会儿小铁锅里的黄蜡融化成淡黄色的液体,用手指头点一下,烫得很。“可以染了,阿内。”
桥宝妹用蜡刀在锅里蘸一下,点蜡在白布上,“阿泽把锅放到桌子上,温度有点高了,蜡液薄盖不住的。”她专心致志地试着蜡温。“好,现在差不多了。”开始用铜蜡刀,一点一点地在白布上描绘心中的图案。蘸一下,将蜡液涂抹在布上,如此反复不停。
二狗玉林兴致勃勃,好奇心大发。“阿内,你不用铅笔画咯?也不用直尺橡皮擦咯?”
桥宝妹微微一笑,并不搭腔,只是专心地一刀一刀点着。
井宝妹笑笑说:“我们彝族阿内做蜡染,不像你们小学生画画,要打草稿。图案都在我们脑子里,直接用蜡刀画就是咯。”
“哪个教你们的咯?大伯妈教的吗?还是不要老师教,你们自己天生就会咯?”二狗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也太神奇了,拿把刀就会作画。我和玉林画画,拿个图片照猫画虎,一个月也画不像咯。
井宝妹歪着头想了一下,“应该是天生就会的,从娘肚子里带出来的,嘻嘻。从小阿嬷做蜡染的时候,我们就给她打下手,熬蜡,递蜡刀。她需要哪样就给她哪样,时间长了,眼睛就看会了,记在脑子里面,所以拿起蜡刀就会画了。”
“关键是你要画的图案咯,咋个随手就画得出来啊?”二狗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
“噢,这个简单咯,大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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