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驾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六国。近邻的韩国,旋即由恒惠王亲自来吊唁。他在哭拜王灵之时,竟行的是臣子之礼,其虔诚其悲哀其伤心,是一般人所想象不到的。其他各国闻讯,也相继纷纷派出王子王孙、将相重臣前来凭吊。国葬之日,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治丧第三日,孝文王在宫中盛宴答谢韩国国君与各国使臣,出陪的文武大臣纷纷准时抵达。唯独阳泉君一人来得晚,他来的时候,带来了五千甲兵。阳泉君率兵抵宫,即调兵遣将,让分布于宫廷内外。蔡泽十分心细,见殿内新增了不少卫士,不知有什么变故,立即将此事告于孝文王。孝文王听后不以为然,付之一笑说:“这是我的意思,丞相不必多虑,只管放心饮酒就是了。”
蔡泽一听是大王的安排,虽有些奇怪,也就不很介意。蔡泽的这一举动虽然细微,但孝文王由此已觉察出蔡泽此人是大可放心的。看来,华阳夫人对蔡泽的疑虑,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她目的无非是促我早点宣布册封之事。可话说回来,册封之事,自己也不是不想办法,只是先王临终的告诫不能不令人深思。
先王对异人尤其是对吕不韦的评价,像一团阴影老在他心头徘徊不去。他犹豫未决,故而在登基的当天,他才不得不权衡一下利弊得失:立子傒为嗣,符合先王的本意,也符合历来立长子为嗣的规矩,可以顺应蔡泽、杜仓的心理,于他也无大碍。
但华阳夫人方面他不好说,也违背他自己“适嗣异人”的本愿。他早有立异人为嗣之心,只是先王有异议,而且这吕不韦异人华阳夫人阳泉君间的重要关系,他好像还不大清楚。要说,异人是自己的儿子,华阳夫人是自己日夜耳鬓厮磨的爱姬,而阳泉君则是自己的小舅子。
对他们,他并不起疑,起疑的是这个吕不韦,究竟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然而,他思谋了几天,又觉得自己的这些起疑毫无道理,这并不是他自己产生了看法,实是受了先王的影响,与华阳夫人怀疑蔡泽、杜仓一样,他也不免感到自己亦是捕风捉影了,最多如先王所言,不重用吕不韦就是了,岂能影响到异人与华阳夫人呢?
可如果自己连异人、华阳夫人,包括阳泉君都信不过的话,自己还信得过谁呢?今天,阳泉君能前来护驾,不更说明他是忠心耿耿的吗?他坦然了。于是,他吩咐大家入席,让阳泉君、蔡泽、蒙骜、王翦等文武重臣坐了一席,举杯更盏,放心招呼大家吃喝起来。
在这么多人当中,谁能料到,此时阳泉君心里正难受着哩?虽然,他外表上十分镇定,但昨天吕不韦跟他咬耳朵密谋的情景犹历历在目,搅得他有些不能自持。本来,吕不韦让他毒杀自己的姐夫孝文王,他是绝对下不了手的,但又禁不住吕不韦晓陈利害。
最后,他也觉得,既然姐姐华阳夫人已从孝文王口中套出了真情,先王确有立子傒为嗣的话,而新王即位,又不宣布册立异人与自己姐姐华阳夫人,那么,危险确实是存在的了。与其坐等失利,不如以求一逞,抢在前头,如果能加速孝文王的灭亡,就会加快异人的即位。
只要异人登基,那他姐姐的地位,还有什么说的?但事关重大,他想再跟华阳夫人先通个气,以免阴差阳错。否则,他为姐姐两肋插刀,可姐姐还蒙在鼓里,届时反会怪罪于他,那就大为不美了。可他的设想,被吕不韦挡了驾。
如今,他的怀里还揣着吕不韦交给他的那一小点含有剧毒的粉末,这点足以致孝文王以死命的粉末颇使他不安与伤脑筋,他必须伺机下手,可又谈何容易呢?好几次,他到孝文王桌子跟前去敬酒,想寻找下手的机会,但却总是不能得手,心里焦急万分,又不能不让人看出破绽,延误下去,只能坏了大事。于是,他装作已经醉意朦胧的样子,似不胜酒力,他以左手支额,右手屈指轻弹着桌子,心下寻思着斟酒下毒之计,弹着想着,想着弹着……不经意间,他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原来,阳泉君平时有蓄留指甲的习惯,空闲时常常修饰摆弄,弹指之间,他猛然想到如果将那么点粉末存放于食指指甲中,斟酒时只须在不经意间轻轻地地那么一弹,不就大功告成了吗?没料到,平时的这点小小的嗜好,在关键时刻竟有了用场!“真妙,妙极了!”他心中不免暗自得意起来。
阳泉君站起了身,他准备离宫办他的事去。
蔡泽见阳泉君神色不大对,便斟了一杯酒,端了起来,笑吟吟地走到阳泉君的面前,刚好挡住阳泉君的去路。他说:“我正想邀你开怀畅饮,何故却要中途退席呢?”
阳泉君被蔡泽意外拦住,不免有些吃惊,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他故做镇定地说:“方才喝酒过量了,头有些晕晕乎乎,想出去走走。”
蔡泽揶揄地说:“这么多人里头,你喝酒是海量的,为何今日饮酒,反不如一介书生呢?”
阳泉君陪着笑脸,颇为尴尬地说:“实不相瞒丞相,这几天我偶患小疾,本是喝不得酒的,现在出去走走,让风吹一吹,或许会好一点。等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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