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景杨刻意走慢下来,叫住景洛:“妹妹近来病势如何?可有认真吃药?”
“药一直在吃,身子也比年初好许多。”
景杨又道:“大娘那你不必常去,她本就好清净。”
景洛答:“我也恐扰了大娘的不便,只在没犯病的日子,才会去请好。”
景杨欣然,摸摸她头:“我不在府里,你若有什么事可以让齐贵转告我。”齐贵是景杨的随身小僮,为人机敏,会点猫脚功夫,经常洛阳长安两地的给景杨捎带衣物和玩意。
景洛点头道:“二哥哥的话,我记着了。”
众人刚走到大院,就瞧见家丁们端着一盘盘铜钱鱼贯而入。一位管家高声唱道:“今日老太太的八十寿宴,众位师傅献了技,该当有个彩头,这是我家老爷给大家的赏银。请每位师傅上台领一贯。”众人自是欢喜,纷纷上台领钱,又齐声给老太太贺寿。郑太主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听着这一声声的贺声,不仅面上光彩,内心也是喜欢得很,乐得张开了嘴,又吩咐下人再赏两盘铜钱,一时间戏台上叮叮当当的撒钱声,好不喜庆。
应着这热闹气氛,众晚辈又一次上前给老太太拜寿。先是景杨,接着景沅,景洛等自家孙女儿,再是薛如溪,九夏,姚泠等宗亲女子。老太太高兴,给每人赏了一块如意玩。
整个寿宴中,郑太主母的身旁始终依偎着一妙龄少女,她十七八岁年纪,肌肤胜雪,长得不可方物,颦笑顾盼间自有一股秀雅高华的气度。那少女在郑太主母耳旁轻声说了两句,便来找景沅,二人出了院门,去旁处说话。
因景洛听不得乐器高声,景杨选了个离戏台较远的位置,三人刚坐下来,便有侍仆端来盛有各样水果和精巧点心的描金漆盘。从景洛的口里,九夏得知这位绝色女子叫明越,家世贵重,是郑太主母的外孙女。在关中望族里,明家因与武家交情深厚,故朝政地位很高,明越又是嫡子长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擅长。如今不仅是郡主的陪读,更是太平公主府里的首领女官。约莫盏茶时间,景沅面带喜色的回来了。
“二姐春风满面,看来好事将近。”景杨打趣着。九夏一听这话,又见景沅精神抖索神气昂扬,心下疑惑,于是边看戏,边留心听他们的后话。
“近不近不知道,但总算是有了眉目。”
“那我得先恭喜二姐姐!”景杨亲自为景沅斟了一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只盼着你再为咱们郑家添些好体面,那样我就不用被爹爹整日紧盯。”
景沅正色道:“你可不许偷懒,咱们郑家的兄弟姐妹要齐心协力,才能守住门前那块御笔牌匾。”似乎又想到什么,她顿了顿说:“我刚从明越那听了些话,正好要问你。”
“姐姐只管问。”
“明越说你最近又和卫王府的人玩在一起。”卫王李重俊是唐中宗李显的第三子,虽是庶出,但姿表英睿,行事果决,为唐中宗最看重的儿子,也是最有可能继统帝位的皇储。特别是中宗刚复辟即位,就进封他为卫王,当是现今一等一的天潢贵胄。
景样回道:“也不算是玩。我在太学的师傅是姚珽,圣上近来让师傅主管卫王的学业,只是这个卫王不思学业,整日玩耍,师傅便奏请圣上,让我们几个太学府的学生当侍读,伴卫王读书。”
听景杨如此说,景沅心下疑惑,卫王是最可能得承大位的人选,又有姚珽这样的名师指点,当下应该做好表率有番作为才是,怎会此般散漫荒废。她四下看了看,见无外人,凑到景杨耳旁,低声叮嘱:“无论卫王是个什么样的主,你都要记住他始终是天家的人。远的不说,他上面的两哥哥一个遭人谗构,被武太后赐死;另个被韦皇后诬陷,贬出洛阳。你现今在洛阳,为人相处要严守本分,行事说话要微言慎独,切不可与外人私议朝政,也别去私结党羽。”
景样了然于胸,点头应道:“姐姐放心,我平日琐屑敷衍,可在这等大事上还是拎得清。”
这时来了一小厮请景杨,说大老爷刚从任上回府,现正在东院筵见男官客,让三公子随往伺候。景杨原先喜幸的脸色瞬时怏丧下来,不情愿的起身告别,和小厮去了。
今日的郑家正值风光无限好,大老爷郑安节不仅官居正三品,其长女郑景夙又嫁给韦后外侄,二老爷郑安泰承袭四品县爵,享朝廷俸禄,可谓满门富贵,荣耀至极。因此前来祝寿送礼的宾朋众多,除大小文武官员,王公士族也到得不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无不厚礼。郑家也做好热闹大办的准备,前前后后办了六日。
因府内喧杂,人员众多,未到终席,九夏就和母亲告辞回家去了,一日乏疲,都早早的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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