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一事过去半月,晨间才醒就听闻沈洵不幸坠入捕兽的陷阱中身亡,今早被人发现时已浑身僵硬,断气已久。
老王妃前来领儿子尸首时心中绞痛,当场晕了过去。太医说她身子亏空,先后经历丧夫丧子之痛,捱不了太多日子。
安丰王妃来时掀开白布瞥了一眼夫婿的脸,波澜不惊,脸上没有一丝伤痛。末了从容淡定地丢开白布一角,捏着手帕一掩口鼻,吩咐小厮抬回沈洵尸身尽快入葬,牵着稚子快步离开。
王府上下除了年迈病重的老王妃,一个毫无威胁的妾室,就只剩下当年侧妃难产而亡时留下的一子。
今后偌大的安丰王府就全凭她一人做主。
“安丰王妃遇人不淑啊,好在老天可怜,以后也算是熬出头了。”拾一摇头叹气,“我还记得公主儿时最喜欢跟在这位周家小姐身后转,她大你几岁,拿你亲妹妹似的看,王后常说合该是要生一个这样的姐姐给你,免得你成天就念叨着要出宫去找她玩儿。”
我一直都记得她,周悦蘅,儿时常伴我左右的姐姐。
她进宫来做我的伴读,自我四岁起,一直陪我到九岁,因家中变故便没再待在宫里。虽不常见面,我们之间书信往来却并不少,友情一向深厚。
再过几年,她年满十七,到了出嫁的年纪,被指婚给了沈洵。
从那之后,除了能在宫宴上见她外,我再没见过她一次。书信也少了,她说她日子过得太苦,没什么太多快乐的事能与我分享。
渐渐的,我和她断了联系,渐行渐远。
围猎场见时,我只和她隔着人群相望一眼,一句“别来无恙”再不适合我们之间任何一个。
“算是吧,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安康顺遂。”我吹凉汤匙上的米糊喂给阿尧,用手帕擦去他嘴角沾上的饭渍。
阿尧舔着嘴唇,见我失神没喂他,张开小嘴,伸手就来扒拉饭碗,嚷着:“还要还要。”
“好,阿娘喂。”
屋外骤然下起雨,硕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作惊响,窗户“砰”的一声撞在窗框上。
拾一忙丢下手里的针线去关窗,阿漾这时挎着一篮才采的鲜花跑进屋来,“这雨说下就下,还好我就差几步路回来,不然指不定给我淋成什么样呢。”
“羊羊,伞。”阿尧坐在小板凳上晃悠着腿,手指着倚靠在门后的油纸伞。
“知道啦,下次出门一定带伞,你就不要操心我啦,小公子。”阿漾笑眯着眼将花篮放在桌上,顺势坐下,挑拣着花插在花瓶里,“小大人似的,真可爱。”
“花花,一个,一个。”阿尧小手一抓一握,很是期待地看着阿漾,“羊羊,花。”
阿漾戳了一下他的手心,递给他一朵木槿。阿尧满足地笑起来,举着木槿花给我和拾一看,而后放下胳膊自顾自地用手指拨弄着花瓣玩儿。
等阿漾弄好两个瓷瓶的花,屋外的雨也停了,天开始放晴。
阿尧一见雨停就翻身从小板凳上爬下去,小跑着往外去,我一个没注意,他已经跑到了门边。
门是半掩着的,小家伙没费多大劲就拉开了半扇。他杵在原地仰着圆溜溜的脑袋,突然裂开嘴一个人在那儿傻乐。
他嘻嘻地笑两声,转头望了过来,手指向门外,兴奋劲难以言喻:“糖糖!”
是娄云峥来了。
猎场那日阿尧被吓得直哭,娄云峥为了哄他给了他几颗糖吃,碍于说不溜娄云峥的名字,小不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称呼。
“娄世子既然来了,就请进吧。”我道。
阿尧胳膊一伸就要娄云峥抱,我打断道:“拾一阿漾,你们带阿尧出去玩,我有事和娄世子谈。”
娄云峥浅笑着摸了摸阿尧的头,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坐吧。”我指向对面的位置,头也不抬地提着笔画像。
画中人已初具雏形,只余细节处还有待着墨。
染墨的笔尖隔空框画着眉形,勾勒过眉梢,终觉得眉峰处太过凌厉,我落笔时便抬平了些,使其显露柔和之色。
直待我画完一双眉,娄云峥仍未开口说一个字。
“娄世子专程来看我作画的?”我随口问道。
“五公主自是知晓我所来是为何事,又何必如此问。”
“娄世子说笑了,我可没那通天晓地的本事,你心中所想,我从何知晓。”我抬眸看去,礼貌性地笑笑。
娄云峥显然因我这事不关己、毫不担忧的态度而恼怒:“你……”
他负手而立走近窗边,背对我道:“早前你杀柳忠平就不妥,他好歹也算是新晋武将,风头正盛,却突然身死。为了你不被朝臣拿捏住把柄,于你不利,太子为遮掩这事费了多大功夫。”
娄云峥重呼一口气:“柳忠平的死好摆布,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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