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浪头拍打着船舷，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这残破的舰队拖进海底。朱慈烺扶着锈蚀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那半块龙纹玉佩的棱角硌得生疼——这是三个月前从舟山突围时，母亲塞给他的最后念想，如今上面还沾着未洗尽的血污。
“殿下，水……”身后传来郑经嘶哑的声音。这位年仅十六的少年将军，铠甲上嵌着一枚火枪弹丸，左臂用染血的布条草草缠着，手里的水囊晃了晃，只发出微弱的水声。
朱慈烺没有回头。他望着灰蒙蒙的海面，三百艘从舟山带出的战船，此刻只剩下四十六艘还飘在水上。帆布上的“明”字被硝烟熏得发黑，有些地方甚至被炮弹撕开大口子，风灌进去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极了那些死在金塘岛的弟兄们最后的嘶吼。
“还能撑几日？”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自六月从福建沿海出发，他们先是被清军的水师追着打，好不容易甩开追兵，又在台风里丢了大半粮草，如今连淡水都成了奢望。
“最多三日。”郑经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有几艘船已经开始喝海水了……”
朱慈烺闭了闭眼。他想起父皇崇祯在煤山自缢的消息传来时，自己正被马士英拥着在南京登基，那时满朝文武都说“留得青山在”，可这“青山”，竟要被逼到绝路了吗？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冰冷、机械，却又异常清晰：
【检测到华夏正统血脉存续危机，文明火种系统激活。】
朱慈烺猛地睁开眼，以为是连日劳累产生了幻听。他环顾四周，水手们都在低头修补船帆，郑经正望着远方发呆，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新手任务发布：登陆未知大陆。任务奖励：召唤点数100，解锁《农政全书》改良方案。任务失败：宿主血脉断绝，系统休眠。】
这一次，声音无比真切。朱慈烺攥紧玉佩，心脏狂跳——未知大陆？是徐文爵说过的那个地方吗？那位司天监的后人，临终前躺在摇摇晃晃的船舱里，喘着气告诉他：“西洋传教士说，越过重洋，极东之地有块大洲，比中原还广，那里……没有鞑子……”
当时他只当是弥留之际的胡话，可现在……
“航线偏了多少？”朱慈烺突然问。
郑经愣了一下，连忙去看罗盘：“回殿下，按原定路线该往南洋走，可这几日风太急，咱们……咱们好像往东北偏了太多，现在连星图都对不上了。”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海风吹得他胸口发闷，却也吹醒了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他转身看向身后聚集过来的文臣武将、工匠百姓，这些人里，有白发苍苍的老秀才，有握着断刀的士兵，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总共不到三千人，却是大明最后的骨血。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风浪的力量，“父皇殉国时，说‘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可我辈活着的人，总要给祖宗留点火种。”
他指向茫茫海天尽头：“徐先生说，那边有块新大陆。鞑子追不到，西洋人还没占稳。今日，咱们就不往南洋去了——”
朱慈烺拔出腰间那把崇祯御赐的匕首，反手在船板上刻下“大明永昌元年”六个字，木屑混着积垢簌簌落下。
“郑和能下西洋，我朱慈烺就能带你们开新土！从今日起，咱们脚下的船，就是新的龙舟；前面的大陆，就是大明的万里江山！”
话音刚落，瞭望手突然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陆地！是陆地！”
所有人都涌到船舷边，顺着瞭望手指的方向望去——晨雾中，一道灰黑色的海岸线正缓缓浮现，不是南洋常见的椰林滩涂，而是连绵的针叶林，远处的山脉顶着皑皑白雪，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朱慈烺望着那片陌生的土地，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标已锁定，距离登陆剩余时间：4小时37分。】
他将匕首插回鞘中，掌心的玉佩仿佛也开始发烫。
天涯路远，可龙的传人，总要在绝境里，凿出一条通天的路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
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