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腥味灌进鼻腔，冰冷粘腻的触感紧贴着他的脊背。秦夜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翻涌的、令人作呕的暗红。
不是他神宫万顷琉璃瓦折射的霞光，不是他神座上俯瞰的星河流转。
是血。
身下是冰冷滑腻的巨石祭坛，刻满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文。粘稠的鲜血沿着沟壑流淌，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浸透了他身上粗糙的麻布囚衣，带来刺骨的阴寒。粗如儿臂的黑色铁链缠绕着他瘦弱的四肢和脖颈，锁扣深陷皮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
“时辰已到…恭迎老祖，享用血食！”
嘶哑尖锐的唱诵声穿透嗡嗡作响的耳鸣，来自祭坛下方。
秦夜艰难地转动眼珠，越过自己胸前嶙峋的肋骨，看到祭坛边缘匍匐着三个身着灰袍的老者。他们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身体因狂热或恐惧而剧烈颤抖。
一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如同亿万载不化的玄冰，骤然降临！
祭坛上方，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凭空凝聚，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光。
阴影的核心，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深渊中睁开的魔瞳，不带丝毫情感，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贪婪和漠然。
黑山老祖！
死亡的冰冷吐息，瞬间扼住了秦夜的咽喉。
‘我…荒天神王…竟落得如此田地？’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混沌的识海中炸开！不属于这具孱弱躯体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
神座崩塌，星河倒卷！
挚友，苍冥仙帝那温润如玉的面庞，在背叛的利刃下扭曲狰狞！
挚爱，月华神女那双曾盛满星辉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冰寒，她白皙的手指，正残忍地穿透他的神躯，抽离那根支撑寰宇的脊梁——神王骨！
“痛！”
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抽筋剥骨、献祭于冰冷器物的灭顶之痛！比此刻铁链加身、血污浸染更痛千倍万倍！
“呃啊——！”
一声野兽濒死般的低吼，从秦夜喉间挤出。并非源于此刻肉身的折磨，而是那跨越时空、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剧痛，与滔天恨意！
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炽热意志，在他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猛地爆发！
嗡！
丹田位置，那从未被这具废柴身体感知到的、沉寂如死物的气海深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悸动悄然浮现。
一块指甲盖大小、布满蛛网般裂痕、通体灰暗如废石的残破碑影，在无尽的血色与黑暗中，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模糊到极点的古老篆文——“狱”——在碑面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冰冷的魔瞳锁定了祭坛上唯一的活物。秦夜能清晰地“听”到那阴影中传来的、源自灵魂层面的贪婪咀嚼声。黑山老祖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神魂，要将他最后一点生机彻底吸干！
“以汝之血，唤吾真名…以汝之魂，奉为牺牲…契成！”下方为首的长老猛地抬起头，脸上是病态的狂热，他枯瘦的手指沾满混合着朱砂的污血，颤抖着就要点在祭坛核心那枚最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暗红符文之上！那是整个献祭仪式的枢纽，一旦点下，契约即成，祭品的一切将瞬间被剥夺！
就在那指尖距离符文不足一寸的刹那——
祭坛上，那个本该在恐惧中崩溃、在绝望中等待被吞噬的少年，布满血污的脸上，嘴角极其突兀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恐惧，不是绝望。
那是一个…属于神王的、冰冷到极致的…嘲弄！
“蠢货。”嘶哑到几乎不成调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寒，清晰地传入三个长老耳中。
三个长老的动作，连同他们脸上凝固的狂热，瞬间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骨窜上他们的天灵盖！
秦夜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竟猛地亮起！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色光芒，如同沉寂万载的星辰骤然点亮，刺破了污血与绝望的黑暗！那光芒，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带着洞穿万古的沧桑，更带着焚尽九幽的怒火！
“祭坛…不是这么用的。”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
就在三位长老被那突如其来的金瞳和话语震慑得心神失守的瞬间，秦夜识海中那点神王意志如同尖锥，狠狠刺向丹田深处那刚刚苏醒的残破石碑！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霸道的吸力，猛地从秦夜残破的丹田内爆发！目标并非那恐怖的黑山老祖投影，而是下方那三个主持仪式、心神激荡的灰袍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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