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墙上的欧式挂钟敲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声都像砸在苏晚裸露的脚踝上。
她赤着脚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前,指尖最后一次抚过砂锅边缘。
保温功能早已自动关闭,锅壁残留的余温透过薄薄的棉质家居服渗进来。
像极了林深从前拥抱她时,总带着点敷衍的温度。
餐桌上铺着的米白色桌布,是三个月前她跑遍整个城市的家居市场挑的。林深随口提过一句“喜欢干净的颜色”。
她就记在了心里,连带着桌布边角绣着的细碎铃兰,都是他老家院子里种过的花。
八个菜围着中间那碗冰糖雪梨汤,摆成规整的圆形。
松鼠鳜鱼的酱汁凝在盘底,变成深褐色的硬块。
她特意去城郊农场买的走地鸡,炖出的鸡汤表面结着一层透明的油膜;还有那道需要提前三天泡发海参的佛跳墙,现在正散发着冷掉的腥气。
这些都是林深爱吃的。
苏晚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干净得像刚出厂的新机。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微信消息,甚至连运营商的垃圾短信都吝啬发送。
她指尖悬在“老公”的对话框上方,输入框里还留着下午五点发的那句:“我买了你爱喝的十五年份花雕,等你回来开瓶呀。”
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灰扑扑的感叹号,旁边小字标注着“对方未读”。
其实不用等也知道答案。
下午四点十七分,她正在厨房处理那只滑不溜秋的鳜鱼,手机在料理台上震动了一下。
是林深的助理发来的照片:林深坐在金碧辉煌的包厢主位上,左手边是穿着红色吊带裙的女人,正拿着分酒器给他添酒。
照片背景里,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举着酒杯,笑得满脸油光。
助理的消息很简短:“苏小姐,林总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签,恐怕回不来了,让我跟您说声抱歉。”
苏晚当时握着刀的手顿了顿,刀刃在鱼腹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口子。
她回了个“好的,知道了”,然后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继续低头刮鱼鳞。
鱼鳞溅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像某种无声的嘲讽。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她认识。是林深最近在跟进的一个项目合作方,姓周,单名一个曼字。
上周她去林深公司送文件,在电梯里遇见过周曼穿着同款红裙。
当时,她亲昵地挽着林深的胳膊,笑盈盈地说:“林总,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我知道有家日料店的海胆特别新鲜。”
林深当时的回答是:“看晚上的进度吧,项目要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扫过苏晚手里的保温桶——那是她炖了四个小时的牛尾汤,特意给连续加班一周的他补身体的。
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就跟着周曼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晚清楚地听见周曼娇笑着说:“林总对女朋友可真上心,不像我们这些做事业的女人,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然后是林深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别拿私事开玩笑,谈工作。”
那时她还安慰自己,林深只是太忙了。
他刚创业那会儿,两个人挤在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她就抱着暖水袋给他暖脚;他为了谈下第一个客户,喝到胃出血,是她背着他跑了三站地去医院
现在公司走上正轨,他压力大,应酬多,忽略她也是难免的。
她甚至在心里替他找好了借口:今晚这个合同,他念叨了大半年,说是能让公司市值翻一番。
三周年纪念日每年都有,可这么重要的合同,或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可道理都懂,心还是像被泡在冰水里,一点点往下沉。
苏晚转身走到客厅,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们现在住的江景大平层,是林深去年全款买的,房产证上写了她的名字。
他说:“晚晚,以前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当时她抱着他的脖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我不要什么好日子,我只要你多陪陪我。”
他怎么说的?
哦,他说:“傻瓜,等我把公司做大,有的是时间陪你。到时候我们去马尔代夫潜水,去冰岛看极光,去普罗旺斯住一年。”
这些承诺像彩色的肥皂泡,在她记忆里飘了很久,最后还是一个个破了。
马尔代夫的潜水装备,她去年就买好了,现在还躺在衣帽间的角落,标签都没拆。
冰岛的攻略打印出来有厚厚的一沓,被她按季节整理好,现在压在书桌最下面。
至于普罗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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