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光像沙漏里的细沙,转眼便见了底。
天还未亮,安府上下已经忙作一团。
宝鹃捧着梳篦的手微微发抖,铜镜中映出她泛红的眼圈:“小姐今日入宫,奴婢……”
“你随我一起进宫。”我打断她的哽咽,指尖抚过妆台上那支素银簪子。
这是前世甄嬛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当时我珍而重之地收在妆奁最底层,如今却成了我复仇棋局上的一枚棋子。
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安比槐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卷泛黄的纸,脸色阴沉得可怕。
“爹给你找了门好亲事。”他将纸卷拍在案几上,“苏州织造李家的嫡次子,虽是个病秧子,但家底厚实。”
我盯着那张庚帖,忽然想起前世入宫前夜,他也曾这般闯进来,说的却是“进了宫好好巴结甄家小姐”。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做好两手准备。女儿能攀高枝最好,攀不上就卖个好价钱。
“父亲。”我缓缓展开庚帖,指尖在“痨病”二字上轻轻摩挲,“内务府的轿子,已经到门口了。”
安比槐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他猛地抢回庚帖撕得粉碎,纸屑雪花般落在地上:“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进了宫就能飞上枝头?像你这种……”
“女儿明白。”我起身行礼,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女儿此去,必不忘父亲‘养育之恩’。”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极轻,却让安比槐像被掐住喉咙般戛然而止。
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突然从怀里摸出个荷包塞给我:“宫里不比家中,这些银钱拿着傍身。”
荷包轻飘飘的,里面最多五两碎银。前世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如今却只想冷笑,这点银子,连打点最低等的宫女都不够。
“谢父亲。”我面无表情地收下荷包,转身走向院外。
晨雾中,一顶青布小轿静静停在那里,两个面生的太监垂手而立。与前世甄家派来的华盖马车相比,寒酸得可笑。
宝鹃扶我上轿时,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姐,您腕上……”
我低头看去,那颗朱砂痣不知何时变得鲜红欲滴,在晨光中像一粒凝固的血珠。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我猛地拉下袖口遮住它:“走吧。”
轿子穿过长安街时,我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安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安比槐的身影早已不见。
前世离家的愁绪荡然无存,只剩一片冰冷的释然。
“安小主,前面就是神武门了。”轿外的太监低声道,“按规矩,您得在这儿下轿步行入宫。”
我整了整衣襟,故意让鬓边的玉兰花歪了几分。
下轿时又“不小心”踩到裙角,整个人扑倒在青石板上。
这一跤摔得结实,膝盖火辣辣地疼,但我心里却在笑,越狼狈越好,这样才能让那些暗处的眼睛放松警惕。
“这位可是安妹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甄嬛穿着淡粉色绣折枝梅的衣裙,正俯身向我伸出手。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镀上一层金边,恍如神女临世。
前世我就是被这副慈悲模样骗了真心,如今再看,只觉得虚伪得令人作呕。
“甄姐姐!”我怯生生地搭上她的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次不是装的,是身体本能的厌恶反应。
甄嬛的手温暖干燥,轻轻一拉就将我扶起。
她身后站着沈眉庄,一袭湖蓝色宫装,正用帕子掩着嘴轻笑:“安妹妹怎么还像选秀那日般毛躁。”
我红着脸低头整理衣裙,恰到好处地让那朵歪斜的玉兰花飘落在地。
甄嬛弯腰拾起,指尖轻轻拂过花瓣:“这花倒是别致,只是……”
“是娘亲生前最爱的花。”我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家里穷,没什么首饰。”
这个谎言我说得无比顺口。
事实上,我娘最爱的是牡丹,她说那是富贵花,配不上我们这种小门小户。
但甄嬛不知道,她只会为我拙劣的演技心软。
果然,甄嬛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她从发间取下一支白玉簪子,轻轻别在我鬓边:“这簪子素净,正配妹妹。”
玉簪触到发丝的刹那,我几乎控制不住要把它拽下来的冲动。
前世这支簪子我珍藏了三年,直到被皇后设计小产那日才摔得粉碎。
如今它又回到我发间,像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头顶。
“陵容受不起。”我慌忙要取下簪子,却被甄嬛按住手。
“妹妹若推辞,就是看不起姐姐了。”她笑得温柔,指尖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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