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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俺?吃席?”晏石头连连摇头。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吃席,晏石头在谷洞口就听鼻涕王说过。
李家谷洞住的大都是从青州来京城下苦力讨生活的穷苦人家,过年大部分都回老家了,留下的都是一年到头,连顿纯白面馍馍都吃不上的主。就算是原来谷洞里的老住户过年也没几家能置办起酒席的,更何况眼下年都快要过完了,还有,这两天,他也没听说谁家有啥大事。更主要的还是,即便是真有,谁会请鼻涕王吃席,所以,他压根不相信。
至于请自格,他更不相信。连想都不敢想。
“老头,您不会是为了他们……”晏石头瞅瞅身后的鬼机灵和娃娃们,一脸委屈地挠挠的脑,嬉皮笑脸地,“俺就是闲的没事,跟他们穷开心……”
“臭小子,正经点。”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瘦高个,白净脸,看上去慈眉善目,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断了的一条腿用绳子拴着挂在耳朵上,颌下飘着的长须雪白雪白。穿一身青灰色的长棉袍几乎遮到了脚跟。脚蹬一双两片瓦式的棉鞋。
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鬼机灵的爷爷。李家谷洞唯一的秀才,也是天桥菜市场周边唯一的私塾先生。
老头可不是一般人。
老头官名就非一般:李斦[注:1]。字:直。还有一个外号:一根筋。
李斦和当今万岁爷的母后李娘娘是一个村的。都是皇后村的,只不过李娘娘是前庄的,李斦是当庄的。
李斦是隆庆年间的秀才,曾经在宫里做过当今圣上的启蒙老师,不过,后来,越混越窝囊,只好出宫来到李家谷洞教私塾。
“俺,……”晏石头双手抱拳,微微弯腰。“晚生拜见先生。”晏石头是住进李家谷洞才认识李斦的,虽然俩人年龄相差好几十岁,但也算是忘年之交。
“孺子可教也。”老头捻须颔首。
“先生,那您……?”晏石头不相信有人会请他吃席。晏石头住进李家谷洞两年了,谷洞里的人,他大都认识。刚来时,也确实有好心的邻居看他一个半大小子冷锅冷灶啃着干馍馍,请他上家吃饭,或者给他送些热饭热菜,但他都是一概谢绝。时间一长,也就没有人再自讨没趣了。
“臭小子,难不成老夫闲的没事,跑你这,也跟你一样,穷乐呵,寻开心。”李斦一本正经。
“那,先生,谁请俺吃席,为啥?”晏石头追问。
“……”李斦没接话。瞅瞅不远处磨盘跟前站着的孙子鬼机灵,走了过去。
“爷,这,这……”鬼精灵眼瞅着爷爷走过来,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这是大肚汉让俺和他们猜……”
“十个馍馍,伙食确实不错喽。”李斦瞅瞅笸箩里的馍馍,瞪一眼孙子,“臭小子,行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长叹口气,“看来,你是前些日子捉糊你奶奶骗吃骗喝,尝到甜头了。这过个年,圪砎[注:2]长本事啰,一大早跑这吃大户来了。”
“爷,俺这可不是吃大户,”鬼机灵指指大肚汉,“是他请俺们……”
“黄口小儿,简直是无稽之谈。”李斦瞅一眼晏石头,“他一个大肚汉,自格都嫌自格肚大,十个馍馍吃不饱,舍得饿肚子请你们……”
“他跟俺打赌输了。”鬼机灵得意地梗梗脖子,“就是猜,那个邪音香罐,他出题,俺猜。结果,他输了,说话不算话,先前,答应俺,……”鬼机灵一肚子不满和委屈。
“先生,俺可没有……”晏石头想解释。
“行了。他是鬼机灵,粘上毛比猴还精。”李斦点点晏石头,“你小子不粘毛也是个大闹天庭的弼马温[注:3]。表面上蔫不拉几,实际上一肚子蛆窟窿鬼心眼。”来回瞅瞅天,捋着长须,呵呵一笑,“臭小子,今早起,这老爷儿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先生,这不可能。日出东方夜落西。除非……”晏石头挠挠的脑。
“那你小子是能掐会算喽。”李斦指指笸箩,“你吃肉,他们跟着喝汤。这主意不错。孺子可教也。”
“先生,这……”晏石头听出李斦话里有话,但没听明白。
“行了。”李斦夺过晏石头手里的馍馍,瞅瞅鬼机灵,嗔怒地指着后院,“臭小子,既然大肚汉请客,还楞着做啥?拿上笸箩,一边吃去。”
鬼机灵领着一帮欣喜若狂的娃娃上了后院。
“这……”晏石头眼睁睁瞅着,干着急,没法子。
“这啥?这是你自作自受。”李斦点点晏石头,“你小子,放着正经东西不学,玩什么邪音像罐,显摆是吧?小嘴叭叭的,一套一套。”其实,李斦早到了,就站在影壁后。晏石头和自己的孙子打牙拌嘴,他几乎都听见了。只是没进来前院。
“先生,俺也就是……”晏石头还想解释。
“行了。你就是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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