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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晏石头连连摇头。虽然岳二憨没有穿着皇上赏赐的黄马褂,但浑身上下穿着打扮收拾的精精把把[注:1],和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憨小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岳二憨说话天一句地一句,时不时还蹦出几句俏皮话,但他总觉得岳二憨还是脑筋有点不够大。特别是那种小人得志咋咋呼呼的的样子,还有……,简直就是个暴发户。
“舅,俺可是专门特意来给您拜年的,你看,俺都带来了啥?”岳二憨说着朝身后跟着的仆人摆摆手,指指空荡荡的磨盘,“齁楞着啦,把俺带来的好吃的,都搁那上头。”
“是。老爷。”仆人答应着,紧跑两步,把拎着的包袱放在了磨盘。
“还有呐?”晏石头朝身后张望。
“回老爷,东西太,太重,奴才这,这就去拿。”仆人活动着手腕,向门口跑去。
“行啊,到底是献宝官,野鸡变凤凰,都秘上汉们[注:2]了。”晏石头揶揄道。
“舅,俺可没那福气。再说,俺娘也不让。”岳二憨连连摇头,苦笑。“俺娘说,乡下受苦的,秘啥汉们,俺还怕折寿呐。”
“那,他……”晏石头指指大门口。岳二憨后面说的话,他倒是信。这回过年回家,娘说过,去年清明回老家阳各庄给老祖宗上坟,岳二憨的老娘也回去了。虽然是远了点的亲戚,但毕竟是圪连亲,好多年不见,姑嫂俩自然要拉拉家常。说到雇个丫环使女,岳二憨的老娘就是说的这话。
“舅,人家咱可秘不起,也不敢秘。”岳二憨凑近晏石头,压低声,神秘兮兮地指指天,“人家可是宫里的小太监,万岁爷身边的。”撇撇嘴,“不过,就是有点娘,一个废物,二割异的[注:3],骡的蛋,看着挺大个银,”指指磨盘上的包袱,“拢共这点东西,都拎不动。”
“行啊,还是你牛逼。敢使唤宫里的公公了。”晏石头呵呵一笑。
“俺牛逼个甚?”岳二憨不好意思地挠挠的脑,“那是人家给舅面子。”
“给俺面子?俺算老几?满地的苗,哪根葱,哪根蒜,”晏石头瞅瞅自己,伸伸小么指头[注:4],苦笑,“俺就是个受苦的,给人家兜鞋,人家都闲咱邋遢,埋汰。哪敢使唤人家宫里的公公。”
“舅,你呀,人家都说了,说不定你就是那十亩地里一颗谷,比那御,……”岳二憨挠了半天的脑,“玉,玉米[注:5]金贵多了。”
“……”晏石头压根没听说过什么玉米,不过,十亩地里一颗谷,他知道啥意思。本来,他对岳二憨没什么好印象,但岳二憨这话中听。虽然嘴上没吭声,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太监肩上背着一个大包,手上拎着俩个大包一个小包哈着腰弓着背走了进来。
晏石头紧忙迎了过去。晏石头是在菜市场帮人家置买卖的伙计,眼色勤谨是置买卖的最基本的生存之道。眼瞅着太监气喘吁吁进来哪敢怠慢。本来想叫个啰嗦[注:6]道个辛苦,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来,来,东西太沉,俺来。”晏石头原本想称呼太监“公公”,猛然想起谷洞里住着的李公公就最忌讳旁人叫他李公公。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叫啥合适,只好免了直接说事。
“奴才,谢,谢谢老舅了。”小太监气喘吁吁地把手里的两个大包递给了晏石头。刚进门时,小太监还呲棱晏石头,现在不光口气软和多了,还自格降了辈分。
“谢啥。搭把手的事。”晏石头接过俩包。包确实挺沉,鼓鼓囊囊,拎在手里,大约莫哪个包都有小二十斤。瞅瞅岳二憨,“啥好东西,这么沉。”
“舅,还是让俺来吧。”岳二憨也迎了过去。晏石头虽然年龄比他小,但人家是舅,是长辈,当舅的拎东西,他哪能干站着。
晏石头也不推辞,顺手把一个包递给了岳二憨。
岳二憨瞅瞅小太监:你那个伙计呢?咋不让他帮你多少拿点?
小太监瞅瞅门外,苦笑着摇头:岳老爷,奴才可不敢使唤人家。再说,人家在外面看着御驴呐。
“咋?他头上长着角呐?”岳二憨来时,是皇太后赏赐给他的小毛驴驮着大包小包来的。本来,他牵着,小太监非要牵,他也就让了。跟着来的还有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太监。不过,一路上,黑封着个脸,一句话没说。
“岳老爷,奴才就是个跑腿的,人家可是……”小太监指指天,没把话说完。
“娘的,敢情你们也是虫怕小鸡,小鸡怕大虫。”岳二憨摇头。
三个人把大包小包都放在了磨盘上,几乎占了半个磨盘。
“岳老爷,还有别的事吗?您老尽管吩咐,奴才这就去办。”小太监双手作揖。
岳二憨干咳两声,也是双手作揖:有劳小兄弟了。俺没事了。你先回去,俺跟俺舅他乡遇故旧,唠会嗑,说点正经事。
“岳老爷,要没事,那奴才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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