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似乎一夜之间换了方向。
前几日还甚嚣尘上的污言秽语,此刻虽未完全消散,却已然被一种更为奇特的热潮所取代。
锦鲤坊门前,那曾被泼上污秽的石阶早已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川流不息的马车与排成长龙的贵妇、小姐。
她们手中捏着银票,翘首以盼,口中讨论的不再是那幅子虚乌有的“私通”画像,而是锦鲤坊新推出的“辟谣香囊”。
温锦棠站在二楼的窗边,静静地看着楼下盛况。
她身边的陆嬷嬷一边帮她整理着新裁的衣衫,一边喜不自胜地低声道:“小姐,您这招真是高明!如今满京城谁不想要一个咱们的香囊?都说沾沾咱们锦鲤坊的仙气,便能百邪不侵,谣言自散。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都派了心腹太监来求了两个呢!”
温锦棠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在远处街角的一棵老槐树上,神情淡然,仿佛楼下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当然知道这香囊本身并无辟谣的奇效,它所能驱散的,是人心中的恐慌与盲从。
当所有人都以拥有此物为荣时,那谣言自然就成了不入流的笑话。
她只是没想到,连那位深居后宫的太后也会对此产生兴趣。
这盘棋,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昨日的景象,依旧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
当谢临渊在朝堂之上,以雷霆之势将裴婉儿与其党羽的阴谋昭告天下时,她正坐在锦鲤坊中,听着外面零星传来的骂声,指尖一笔一划地写下那则“命理通告”。
她算准了人性的弱点,却没有算到谢临渊的行动会如此迅速,如此决绝。
尤其是退朝之后,他竟会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亲自将她送回温府。
那段路程,漫长又短暂。
她坐在马车里,与他仅一帘之隔。
车外是无数双或惊愕、或探究、或嫉妒的眼睛,车内却静得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咕噜声。
她不敢掀开帘子,却能从那偶尔被风吹起的一角,窥见他端坐于马背上的挺拔背影。
那背影像一座山,沉稳而坚定,为她挡去了所有的风刀霜剑。
那一刻,温锦棠不受控制地再次凝神,望向他头顶那常人无法窥见的气运。
只见那盘踞的白金色官运依旧雄浑,而旁边那一缕曾让她心惊胆战的粉色情缘线,此刻竟已不再是淡淡的薄雾,而是化作了如同初春桃花般的浓郁色泽,明艳得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
命运如洪流,她曾奋力逆流而上,却终究被卷入他的漩涡——不是沉沦,而是共舞。
它在加深,因她而加深。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一阵陌生的酸楚与悸动。
这便是天命吗?
无论她如何闪躲,如何抗拒,最终还是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拉扯到一起。
她下意识地低头,指尖轻轻抚过胸前佩戴的香囊,那里面装着的,是她为自己调配的静心香料。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低声喃喃,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或许……我也该试着接受这份命运。”
接受,而非屈从。
是夜,首辅府邸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谢临渊处理完最后一份奏折,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窗外月色如水,映得庭院中的竹影摇曳生姿。
白日里朝堂上的风波,宫门口的护送,似乎都已是前尘旧事。
他驳斥了御史,惩治了裴家,维护了她的名声,也向全天下宣告了他的立场。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只要她一日未有真正的庇护,这样的风浪便随时可能再次袭来。
正当他出神之际,窗棂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笃”响。
谢临渊目光一凛,以为是刺客,可随即又放松下来。
整个首辅府的护卫密不透风,能如此悄无声息接近他书房的,绝非凡人。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却并未看到人影。
只有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静静地躺在窗台上。
香囊以天水碧的锦缎为面,上面用银线绣着一丛清雅的兰草,针脚细密,显然出自用心之人之手。
他伸手拿起,一股清冽又温和的草木香气瞬间萦绕鼻尖,仿佛能涤尽一身的疲惫与烦忧。
香囊下,还压着一张小小的纸笺。
展开纸笺,上面是一行娟秀又不失风骨的小楷:“此香安君心,亦安我心。”
没有署名,但他瞬间便知晓了来人。
这香气,与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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