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窗帘，在叶行的眼皮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像往常一样在六点三十分准时醒来，没有闹钟，生物钟精准得如同原子钟。躺在床上，他习惯性地先感受一下身体状态——这是三年来养成的习惯，他感觉有些疲惫，是的，他做噩梦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梦的具体内容。
突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晰感包裹着他。不是兴奋，而是一种感官被彻底擦拭干净的透亮。他能清晰地听到隔壁邻居刷牙时牙刷摩擦牙齿的沙沙声，楼下便利店卷闸门开启的金属摩擦声，甚至远处马路上公交车报站的电子合成音。这些声音层次分明，毫不混杂地涌入他的耳朵，却不觉得刺耳或吵闹，反而像一幅精心绘制的声景图。
“睡得太沉了？”叶行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异常清醒，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混沌感。他下床走向窗边，拉开窗帘。
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眼，但下一秒，他愣住了。
对面楼阳台上，那位晨练的老人正在打太极拳。距离至少有五十米，但叶行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腕转动的每一个细微角度，甚至能数清老人运动服袖口脱落的线头有几根！这绝不是他1.5的视力能达到的程度。他尝试看向更远处街角的广告牌，上面的小字电话号码竟然也清晰可辨。
“怎么回事？”叶行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他走到卫生间，打开灯，准备洗漱。
镜子里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他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就在他低头漱口时，眼角余光瞥到左手手腕内侧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抬起手，凑近镜子仔细看。手腕皮肤光滑，没有任何印记或伤痕。刚才那点微弱的、仿佛幻觉般的暗红色印记，已经消失无踪。
“眼花了？”叶行甩甩头，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感，继续洗漱。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带来熟悉的清醒感，但那种感官被放大的感觉依然存在。
早餐依旧是全麦面包和盒装牛奶。他坐在小桌前，撕开面包包装袋。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面包的瞬间，一种极其细微的触感反馈让他动作顿了一下。他以前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面包表皮的粗糙纹理，甚至能“摸”出里面麦麸颗粒的大小分布。
他慢慢地咀嚼着面包，味蕾似乎也被唤醒了。不仅仅是小麦的香气，他能尝出面粉里极其微量的矿物质味道，甚至能分辨出牛奶中不同脂肪分子的层次感。这感觉新奇，但很快被一种“过于真实”的不适感取代。他皱了皱眉，快速吃完了早餐。
上午的《统计学》课，叶行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教授在讲台上讲解回归分析，声音洪亮。叶行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地同时处理几件事：清晰地记录笔记，留意教授话语中的关键点，还能分神听到前排两个女生压低声音讨论昨晚的综艺节目细节。他的大脑像一台被升级了CPU的电脑，处理信息的能力飙升。
课间休息时，他起身去倒水。走过狭窄的过道，一个同学突然抱着书转身，眼看就要撞上。在那一瞬间，叶行的身体似乎比大脑反应更快。他极其自然地侧身、微调重心，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恰好以一个微小的间隙避开了碰撞。那同学甚至没察觉到刚才的险情，抱着书走了过去。
叶行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刚才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而且精准得可怕。这不是他这种常年安静独处、运动神经平平的人能做到的。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午饭依旧在食堂角落。他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点了A套餐，机械地吃着。周围嘈杂的人声、餐盘碰撞声、远处厨房的炒菜声…所有的声音都清晰可辨，仿佛被调高了音量又分离了声道。他甚至能听到隔着三张桌子外，一个女生汤勺不小心碰到牙齿的细微脆响。这种过度的信息输入开始让他感到头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下午没课，叶行决定再去河边。也许熟悉的环境能让他平静下来。
河边的微风依旧和煦，吹拂着柳条和水面。他坐在那块熟悉的扁平石头上，试图像昨天一样放空自己。但今天，他无法平静。
他的感官仿佛不受控制地向外延伸。他能“听”到河底淤泥下，一只河蚌缓缓开合贝壳的微弱摩擦声；能“看”到水面下，一群小鱼游动时鳞片反射阳光的细微变化；能“闻”到风中混杂的水草腥味、岸上某种野花的淡香，甚至上游几百米处某个排水口极其微弱的化学药剂气味（这气味以前从未引起过他的注意）。
太清晰了…清晰得令人窒息。
叶行烦躁地捡起一块小石头，无意识地朝河里扔去。石头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就在石头落水点附近，几条原本悠闲游弋的小鱼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翻着肚皮浮了上来，一动不动。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只有短短两三秒。
叶行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瞬间僵硬。
他死死盯着那几条突然死亡的小鱼，又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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