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元旦以后,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村子,把公路修通到了家门口,丁公村人的眼睛,又热起来了。大家掰着手指算算,丁公村起意修路,还是一九八七年呢。整整十年过去了。那时候,王顺标刚当了村主任,兴致勃勃,要做一点事情出来,就叫人开路,准备从丁公村,挖一条路到双鹤乡去。
双鹤乡那时候还没通路。乡里听到王顺标这话,赶紧给他叫停,说,乡里还没通车呢,你村里通到乡里,也没有用。王顺标不干了,说,你乡里通乡里的,我村里通村里的,等我挖通了,刚好赶上乡里通车。
乡里见他这么说,就不再多说了。得到乡里的默许,王顺标风风火火,带人踩了线路,把涉及到各家的田地、山林一一统计了,又一户一户上门,把开公路的好处都说了。
无奈家家户户都是冷冷淡淡,说乡里都还没通呢,现在通了做什么。尤其是涉及到田地被占用的人家,更是一万个不乐意。
有人对王顺标说,修公路是好,但现在粮食都还紧张呢,好端端的地,修了公路,乡里又要交粮交税,我从哪里给你弄粮食?王顺标说村里会调起来补偿他,人就要王顺标先把地给他。
来来回回,大家相互扯皮,王顺标磨了半年,又拿了一点霸道村长的权威,才好歹把地的事情了结了。紧接着就是开工,人又说了,地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公路的事,还是先缓缓再说。
王顺标又找了几个重点户,动员他们带头支持他开公路。
在王拐家里,王顺标把和乡里同时通车的话说了,见王拐一家还是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底里就不由得生了火。
他动情地说:“丁公村人祖祖辈辈,生活在山里,就靠着一条山路交通。别的不说,就是买包盐,都要走十五里山路。现在乡里的路,已经在修了,我们再不赶赶,难道还要等下去吗?”
他想起自己那因没有通路而突发疾病去世的母亲,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对他王拐的父亲说:“前年,我妈,就是没公路,送到乡里,已经来不及了。要是有公路,会这样吗?还有你家王拐,腿脚不便,现在你还能挑能扛,以后你老了扛不动了,王拐怎么办?”
他这话是当着王拐面说的。那时候,王拐才二十出头,被他的话说得脸涨得通红。他虽早已习惯被人当面叫外号王拐,但还没有被人当面问过以后怎么办。这话无异于说他是一个没用的人。
王拐父亲把这话听进去了。他对王顺标说:“就这么的吧,我面前的活,我不拉后腿。你说什么时候干,就什么时候干。”
王顺标一拍大腿:“对喽,就是这句话。”
他说完,马上就站了起来,要往下一户人家去了……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王顺标怀揣着对公路的梦想。热切地找人看开工的日子,挨家挨户通知开工的时辰。不想,到了开工那天,却只零零散散来了几个人。
王拐一家人都出动了。男女老少,扛着锄头拎着簸箕,齐齐整整地站在零零散散的人中间,显得特别惹眼。王拐一家边上,站着贝英巧。说起来,贝英巧还是第一户答应跟着王顺标开公路的。她这一户,只有她自己。
王顺标黑着脸。还是王拐父亲说了句公道话:“顺标啊,尽力就好。人在做,天在看。”
王顺标骂了一阵,领着来的人,勉强挖了半天。到了下午,来的人就有意见了,都说公路是村里的事情,既然别人家都不来,那他们也不着急挖。
说完话,大家就扛着工具前前后后回了。王顺标让王拐一家人也回了。
王顺标让贝英巧回。贝英巧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反而把锄头挥得更凶了。王顺标看着贝英巧的背影,自己叹了口气,丁公村这么多王姓子孙,还不如人家一个外来媳妇。他沮丧起来,没了心思,一个人坐在挖出来的五六米路上,一口气吃了一包烟,也提溜着工具回家了。受了这一点挫折,王顺标就不再提开公路的事情了。
倒是贝英巧,干完农活,就去开公路。路开到一定时候,就有人站出来,丢了贝英巧的锄头和簸箕,说,现在村里没有落实田地给他,不能在他的地头上开公路。贝英巧听到这话,没有多说什么,去捡回工具,一个人灰扑扑地回家去了。于是,她那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三四里路,不到三年,就又重新被野草收回去了。
王顺标则把自己的志向,转到了深山老林里。干完农活,就到山里去种树。种的什么树?不知道,只知道树苗是从外地陆陆续续买来的。十年时间,大家都忙着应付眼前的日子,谁还顾得上王顺标种几棵树呢?
到一九九七年元旦,丁公村人算算,整个双鹤乡,还没通路的,就他们丁公村了。丁公村起了个大早,恍了几年神,修路的事就落到后头了。
这会儿就有人想起了十年前修路的往事。凑在一起时,大家都有点明白过来了,当年王顺标是对的。
“通了公路,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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