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现在是午休时间,班里同学大多都回宿舍睡午觉,教室里空空荡荡没人注意。
陆如云看着如今的余怀瑾,真是怀念当初多说句话都脸红的他。又僵持了片刻,她突然又有个好主意。
“那怎么办,你掐回来吧。”她将身子靠近他,余怀瑾的手动了一下又停住,他看着她靠的很近,耳朵逐渐红了,嘟囔了句不敢。
他猛的松手,陆如云终于能自由活动,有些得意的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腕。而余怀瑾尴尬的清清了嗓子,生硬的转换话题开始继续讲题。
他在故意逗她开心,陆如云心如明镜。她配合着他玩闹,的确快乐了片刻,可心底的乌云却挥之不去。
她一筹莫展。
在那片乌云下,高二分科的失利几乎算是既定结局。陆如云看到分班的名单,心中不知是酸涩还是释然。她果真没能和他一起,但至少他依然那么优秀。
余怀瑾站在她身边,视线小心翼翼的从名单转移到她的脸上,手足无措的在口袋中翻找着餐巾纸,似乎只要她一伤心,他就会像往常一样哄她。
可陆如云并没有如他预料般落泪,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再抬眼时乐呵呵的撞了下余怀瑾的肩膀,语气揶揄:“余怀瑾同学很厉害嘛,年级前十。”
余怀瑾松了口气,听到她的打趣嘴角微微上扬。
“嗯。其实你也很厉害的,只是最近太忙了没考好,下次考完就回来了。”
陆如云笑嘻嘻的应着,余怀瑾的身体逐渐放松,左挪一步靠在墙上,眼睛含笑看着她活泼的样子。
他的目光逐渐下移到她的手臂,随即整个人僵在原地。她那隐藏在宽大的校服袖子下的手臂,分明纵横着浅浅的红色划痕。他不敢置信的抬眼看着她笑着的脸,和那遮掩不住的划痕。
陆如云似有所感,下意识将手臂向后藏了藏,继续说着夸奖余怀瑾的话。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因为他确切的看见她正死死掐着自己的指尖。
余怀瑾这一刻才明白,原来陆如云笑起来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开心。
可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他们之间还需要伪装吗?余怀瑾有太多不解,心中委屈、不甘和失落交织,最终却全部化作了心疼。
算了,如果她不想让他知道,那就不要违背她了。更何况拆穿又如何,他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他最终一言未发,强装开心的陪她度过了那天。
在新班的日子是她的独角戏,班级里的人大多早已熟识,对她这个外来人有着隐隐的排斥。她也早已维持不了过往活泼的性子,于是,没有余怀瑾在侧,她大部分时光都在沉默着,像是一座寂静的雕像。
有时她看着天上的云发呆,有时她看着书本垂泪,悄悄地,悲戚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头顶的乌云如此凝重,连周围的空气的黏稠的像是固体,挤压着她的胸腔,让她难以喘息。
即便是吵杂的课堂,她也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她的意识逐渐抽离在身体之外,周围的空气如海水般向她扑来,她的身体晃了又晃,最终无法支撑的倒在地上。
她耳边响起同学的惊呼,似乎有人搀扶着她向医务室走去。她的双眼紧闭着,本该昏厥的时刻,她的听力却变得异常敏锐。
她听见老师不满的抱怨:“小姑娘心思不在学习上,体弱多病真拿自己当林黛玉了。”
她听见同学的议论,说着她不合群还爱装柔弱。
她听了太多,像是幻觉又像是现实,指责和抱怨占了全部。在头晕目眩的黑暗中,陆如云不合时宜的想起余怀瑾的声音。他的声音有时温和内敛,有时焦急急切,无论哪种在此刻都像梦一样。
她意识的小船沉没在大海中。
而后,她只记得父亲零丁的担心,还有拨不通的号码。
她坐在床上,沉默的听着手机拉长的叮……叮……一声又一声。
她不死心的等待着,直到最后的那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的身体轻微晃动,沉默的雕像终于崩塌,她的嘴唇颤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最终,她只能将头埋进手臂中,无声的大哭。
她的母亲再也不想和她有丝毫关系了。
尽管这结论如此极端,可在此刻,又像是无法推翻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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