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敲到第七十二下时，丹房地火突然变成幽蓝色。
林墨握着玄铁火钳的手顿了顿，炉膛里本该金红的火焰此刻泛着青铜冷光。那些跳跃的火苗中，隐约有细小的根须在蠕动，像极了守山大阵上寄生的青铜脉络。
辰砂三钱，雪见草二两
窗外的念叨声让林墨后背绷紧。透过窗纸破洞，他看见白棠正在檐下分拣药材。少女的剪影被月光拉长投射在窗棂上，颈侧锁灵阵随着分药动作明明灭灭，宛如呼吸。
药杵捣击声突然停止。
林墨的星砂在袖中凝成薄刃，白日里被绞碎的药锄此刻正泛着青铜光泽，从白棠袖中缓缓探出。当药杵第八次砸向石臼时，他看清了臼中物——根本不是草药，而是半截正在融化的手指！
咚！
药杵突然重重砸向窗棂。林墨偏头躲过飞溅的木屑，却见白棠的脸贴在窗洞处，瞳孔里流转着星砂的光泽：好看吗？
丹炉就在这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炉盖被青铜根须顶开的刹那，七十二道星砂自发结成屏障。林墨看着从炉膛里涌出的粘稠浆液，那些泛着青铜光泽的液体落地即凝，竟长出挂着人脸的诡异植株。
往生花要用人血浇灌才开得好。白棠的声音裹着药香飘进来，你说是吧？林师弟。
最后三个字让林墨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白小棠用骨刺挑着星核碎片时，也是这样拖着尾音唤他林道友。星砂在掌心凝成冰锥，他忽然旋身掷向窗外。
叮！
药王铃震碎冰锥。白棠倚着门框轻笑，崭新的药篓渗出青铜汁液，在地面绘出树根图腾：刚入外门就敢对师姐动手？
林墨的视线落在她颈侧。锁灵阵的阵眼处，一点骨白寒芒正在苏醒——那分明是前世白小棠骨刺的碎片！
药篓突然炸开，无数青铜藤蔓如毒蛇窜出。林墨踏着星砂凝成的冰阶腾空，原先站立处的青砖被根须击碎，裂缝中涌出的却不是地火，而是更多粘稠浆液。
往生炉缺把好柴。白棠掐诀的手势突然扭曲成树根形状，空灵根倒是上等燃料。
丹炉轰然炸裂。三足青铜鼎从废墟中升起，鼎身浮现出七十二张痛苦人脸。林墨的星砂触到鼎身，那些面容突然齐声哀嚎，每张嘴里都吐出青铜根须。
剧痛从手臂传来。林墨低头看见根须穿透星砂屏障，在左臂留下渗着青汁的伤口。诡异的是，流出的血液竟与青铜汁液相互吞噬，在皮肤表面形成太极纹路。
沧溟！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星砂突然暴走。湛蓝微粒在空中凝成半透明龙形，一爪撕开青铜鼎。粘稠浆液喷涌而出，落地即生出万千根芽，转眼间爬满整座丹房。
白棠首次露出惊惶神色。她急速后退，药篓中飞出十二道符篆，却在触及龙影时自燃成灰。问道崖方向传来钟鼓齐鸣，少女突然捏碎腰间玉佩，青烟裹着她遁出十丈。
烟雾消散处，几滴青铜血渍正凝结成钥匙形状。
林墨正要追击，脚下突然传来冰层碎裂声。低头望去，丹房地砖不知何时已变成透明冰面，冰层下赫然是旋转的星图——七十二盏魂灯在星海中沉浮，每盏灯芯都跳动着青铜火焰。
轮回不止...
青璃的叹息从冰层深处传来。林墨的星砂自发涌向冰面裂纹，却在触碰瞬间被吸入其中。无数记忆碎片顺着星砂回流，他看见这一世的自己跪在测灵石前，而青铜根须正从地脉钻入他后颈。
醒來！
沧溟的龙吟震碎幻象。林墨踉跄后退，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颗冰魄丹。丹丸表面缠绕的霜纹里，隐约可见青璃被根须贯穿的身影。
寅时的更漏声惊醒了后山寒鸦。
林墨跟着血迹追到断崖边，青铜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拨开剑叶草丛的瞬间，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程家少年半截身子化作青铜，正用残留的人手抓着崖边藤蔓。
救...冰魄丹...少年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给我...丹药...
星砂自发结成屏障，却挡不住突然暴起的袭击。青铜化的五指抓破肩头，林墨看着昔日骄横的世家子弟，此刻印堂发青面目狰狞，嘴角不断滴落青铜汁液。
他们喂你吃了什么？
少年突然僵住，残存的人眼流出血泪。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半块丹渣，那分明是昨日林墨炼废的残次品。丹渣中渗出的青铜汁液，此刻正在月光下缓慢蠕动。
晨钟恰在此时敲响。冰魄丹突然在林墨掌心发烫，丹丸表面的霜纹亮如星辰。少年发出非人惨叫，青铜身躯应声碎裂，汁液汇成细流渗入岩缝。
星砂追着汁液钻入地脉，在百丈深的地窟中，林墨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十丈高的青铜丹炉矗立在地脉节点，炉身伸出无数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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