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阴风卷着冰碴掠过面颊，叶无尘在失重中听见锁链崩断的轰鸣。下坠的第七个呼吸，后背突然撞上某种青铜纹路，墨色潭水裹着千年寒气漫过口鼻——却在触碰到他周身暗金血纹的瞬间沸腾汽化。
“三千年了……”
雷鸣般的低吟从潭底传来，九根百丈粗的镇龙钉在血光中寸寸龟裂。叶无尘咳着血沫撑起身子，山峦般的龙骸盘踞眼前，空洞的眼眶里幽蓝魂火跳动，那些贯穿龙骨的青铜巨钉上，四大仙门的徽记刺得他瞳孔生疼。
青衫老者的虚影自魂火中凝现，指尖点向他眉心：“混沌祖龙竟在凡人身上复苏，看来天要亡他仙门。”
剧痛伴着记忆洪流冲进灵台：千年前仙门围剿龙族，母亲泣血封印襁褓，叛徒刀锋划破夜空的寒光……叶无尘攥紧没入祭坛的半截龙角，骨茬刺破掌心的刹那，整具龙骸突然震颤着竖起逆鳞。
“他们来了。”龙魂冷笑骤收。
猎龙锁链破水声自头顶炸响，黑袍人的灵力威压碾碎冰层：“交出龙族遗物，赏你全尸！”
暗金血液渗入龙角纹路的瞬间，叶无尘将断角狠狠插入祭坛凹槽。青铜古阵绽放血芒，龙魂化作流光没入他左眼：“往北三十里，青阳门地火室有本座残躯！”
三日后的青阳门山脚，杂役队伍拖着玄铁镣铐蹒跚而行。叶无尘裹着偷来的粗麻袍混迹其中，掌心焦痕是被龙角灼烧的印记。那日借古阵传送逃生时，黑袍人剜心一剑虽被龙鳞挡下七成，残余剑气仍在经脉里翻搅。
“姓名？”执事弟子蘸着朱砂的笔尖悬在名册上。
“叶尘。”他哑声应答，左眼传来灼痛。龙魂残念说过，青阳门地底镇压着龙族右爪，而巡逻弟子靴底沾着的暗红血泥——与猎龙锁链上的污血如出一辙。
测灵碑泛起微弱青光时，执事嗤笑着扔来木牌：“淬体三重也敢求仙？丙字院烧火去！”
地火室在夜幕中成了熔炉。三十名杂役踩着齿轮将玄木填入焚天炉，幽蓝火焰舔舐炉口的瞬间，叶无尘左眼突然刺痛。那跃动的火舌里分明掺杂着龙息，烧得空气都扭曲出鳞片状波纹。
“新来的，给陆长老送火髓。”监工玄铁靴踹在他腰际。
捧着盛满地火精华的玉瓶穿过回廊时，瓷器碎裂声刺破寂静。紫袍老者将茶盏砸在侍女额头，飞溅的瓷片割开少女脖颈，露出皮下暗红咒印——与猎龙锁链的符文同源！
“每月三十具鼎炉不够！”陆长老枯爪拍碎案几，《血婴造化诀》帛书滑落在地，“误了宗主大计，把你们统统炼成血丹！”
枯爪扣住他手腕的刹那，地火室方向传来爆炸轰鸣。陆长老化作血雾腾空而去，叶无尘挣脱桎梏时，发现掌心多出条蠕动的黑线。
“血傀咒。”龙魂在识海冷笑，“这老匹夫拿你当备用鼎炉呢。”
子夜的杂役房弥漫着汗臭，刀疤脸同僚啃着烧鸡含糊道：“上月送火髓的杂役，当夜就投了焚天炉。”油乎乎的手指指向西侧禁地。
“说是失足，谁没见过陆长老院里飘的血灯笼？”
禁地封印在丑时现出裂隙。叶无尘撬开三道陨铁门，龙魂指引着触上镇压龙爪的青铜柱。指尖刚触及冰冷纹路，整座青阳门突然地动山摇——东北角亮起猩红血幡，阴傀宗的骷髅旗刺破夜幕。
“敌袭！守炼丹阁！”
混乱中封印应声而破，龙爪残躯化作血玉扳指套上拇指。陆长老的咆哮挟着腥风扑来：“小畜生果然有问题！”
血手印凌空拍下的瞬间，地火精华顺血傀咒逆冲而上，竟将金丹修士的右臂烧成焦炭！
“筑基反伤金丹？”阴影里传来刀疤脸的咂舌声。这个白日浑噩的杂役，此刻指尖正转着阴傀宗令牌：“道友要不要合作？我们宗主对血婴丹很感兴趣……”
焚天炉在混战中轰然倾塌，地火顺着龙息扳指指引灌入经脉。叶无尘望着夜空中交织的仙魔两道流光，突然读懂龙魂残念的冷笑——所谓正邪，不过是豺狼披着不同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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