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头的硝烟还未散尽,汉江水面已铺满点点烛光。苏小小将最后一盏莲花灯放入水中,火光映得她眼睫发红。三百盏河灯连成蜿蜒的光带,载着战死将士的英魂顺流而下,却冲不散江面上凝结的血腥味。
“姐姐,灯油要见底了。”玉蝉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跟着她在枕湖居端茶递水的小丫头,此刻手上还缠着止血的布条。苏小小望着漂浮的灯影,突然想起半月前护城河上浮尸累累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江面,远处传来零星的欢呼声。襄阳解围了,可满城断壁残垣间,又有多少人家再也等不到亲人归来?苏小小弯腰捡起一盏歪斜的河灯,正要扶正,忽听下游传来熟悉的曲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苍凉的歌声裹着酒香飘来,苏小小浑身一震。莲花灯从指间滑落,在水面打着旋儿。那是阮郁最爱的词,当年他们在西湖画舫上饮酒作对,他抚琴,她和歌,而此刻这曲《水调歌头》,竟像是从时光深处飘来的利刃。
玉蝉顺着歌声望去,惊道:“姐姐,是艘画舫!”朱漆剥落的画舫破浪而来,船头立着个青衫男子,正抱着酒坛仰头痛饮。月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苏小小瞳孔骤缩——是阮郁的旧友沈砚!当年阮郁病逝,正是他千里奔丧,亲手将那把断弦琴埋入西湖畔。
“沈公子!”玉蝉挥舞着沾满灰烬的帕子。画舫缓缓靠岸,沈砚脚下踉跄,却在看清苏小小的瞬间猛然清醒。他手中酒坛“哐当”坠地,瓷片飞溅间,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人灼伤。
“你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在临安听说……”
“听说我为阮郁殉情投湖?”苏小小苦笑,风吹起她鬓边素白的绢花。自阮郁离世,她斩断情丝,将枕湖居化作义士联络点,可此刻听着熟悉的曲,看着故人的脸,那些刻意尘封的回忆突然破土而出。
沈砚盯着她染血的裙摆,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时露出半块发霉的饼子:“半月前,有个重伤的义士倒在我船边,临终前让我务必将这个交给‘枕湖居的苏姑娘’。”
苏小小接过饼子,夹层里露出半截烧焦的信笺。字迹虽已模糊,但“背水一战”四个字依然清晰可辨。她想起突破元军封锁时,箭矢擦着耳畔飞过,想起张顺浑身浴血点燃粮草堆的模样,眼眶瞬间滚烫。
“好个背水一战!”沈砚突然大笑,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夜鹭,“当年阮郁说你是乱世红颜,我还不信……”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苏小小已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指向江心。
三百盏河灯突然剧烈摇晃,原本平静的江面泛起诡异的涟漪。苏小小望着水中扭曲的火光倒影,仿佛又看见襄阳城破那日,元军的铁骑踏过百姓的尸首。她手腕翻转,软剑挑飞一盏即将熄灭的河灯,火光照亮她决绝的脸。
“沈砚,”她的声音冷得像汉江的水,“襄阳虽解,但战火未熄。你若还念着与阮郁的交情……”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玉蝉脸色大变:“是元军斥候!他们发现粮草被烧,正在追杀溃散的残兵!”
沈砚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跃上画舫,抄起船桨猛力一撑:“上船!我带你们走水路!”苏小小将染血的饼子揣入怀中,最后看了眼渐渐熄灭的河灯——那些祭奠亡灵的烛火,终究敌不过新燃起的战火。
画舫在夜色中疾驰,沈砚再次唱起《水调歌头》。这次的曲调不再是缅怀故人的婉转,而是带着破釜沉舟的悲壮。苏小小握紧软剑,望着两岸飞速后退的黑影,心中已然明了:这场乱世,远未到谢幕之时。
各位读者,元军斥候穷追不舍,苏小小等人能否成功脱身?沈砚又会在后续战局中扮演怎样的角色?那半块染血的饼子,还藏着多少未被揭开的秘密?点击收藏,下一章带你见证更惊心动魄的江湖与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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