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夜半无人,灯火独明。
江无羡着黑衣而入,未着朝服,不拜、不跪,只将一只封蛊的琉璃瓶轻轻放在殿中案几上。
“陛下。”他语气不高不低,“尸在城外,虫在这瓶,字在死人骨头上属下能说的,全都在这里。”
萧玄珑坐在案后,衣袍未解,目光却落在那只瓶子上良久。
“你杀了几个人?”
江无羡语气不变:“蛊奴二人,自杀一,爆蛊一。”
“谁下的命令?”
“楚休是明面,他们背后还有‘主蛊’,还未现身。”
“他们的目标?”
“镇魂台。陛下脚下这座皇城的根。”
短短四句,江无羡语速不疾不徐,每个字却像拎着血腥。
殿中气压一寸寸沉下。
萧玄珑忽然开口:“楚休,也在殿外。”
江无羡挑眉,嘴角微扬:“那就请进来,咱们把话摊开说。”
不等她吩咐,殿门已轻轻开启,楚休踏步而入,一身玄衣,神色温和如旧。
他朝女帝拱手:“微臣参见陛下。”
又向江无羡点头笑道:“江大人,夜见,不胜荣幸。”
江无羡回了个灿烂笑容:“你不死,我确实挺荣幸。”
空气骤冷。
楚休视若无睹,走至案旁,目光落在那瓶蛊虫上,轻轻一叹:
“江大人好手段。这是我南疆血炼一脉遗留的‘胎母毒’,您竟能完好取出。”
“果然是捞尸出身,手比我们养蛊的还稳。”
“那你知不知道,这虫子一旦暴露,全南疆都会认为……这是大晟王朝对我巫门的挑衅?”
江无羡仍笑,笑意却冰冷:“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只虫,能换你们几十条命,我干这买卖不亏。”
楚休微微一笑:“那……江大人,是不是想逼陛下,亲手挑开这场仗?”
江无羡摊了摊手,耸肩道:“不是我逼,是你们做贼心虚,虫都藏到御马监下面去了。”
他一步踏前,声音忽地压低:“楚休,你敢在宫里动蛊,我就敢把你用蛊的手,一根根敲下来。”
“别把咱们大晟当庙,把你南疆那点戏法,当神明。”
萧玄珑指尖轻敲案几,声音不重,却在沉默中格外清晰。
“你们两个,一个言之凿凿说蛊奴已动;一个口口声声称不知情,却正巧在这时候现身。”
“孤该信谁?”
楚休神色如常,语气依旧温润:“臣若真有心图谋,何必将蛊虫带入陛下身边?”
“我自请幽居三日,不踏宫门一步,以明清白。”
江无羡一笑:“幽居?你要真幽居,尸体就不会从御马监挖出来。”
“陛下,他这不是请,是逃。”
“你若让他退回使馆,三天后再动手,就是咱们宫里死更多人。”
他转身望向女帝,语气不再轻佻,而是罕见的沉声:
“现在,是拿不拿他的问题,不是信不信我。”
萧玄珑面无表情,眼神却深如死水。
她忽然抬手,指了指那瓶蛊虫:“你说这虫,能换几十条命?”
江无羡点头:“不止。”
“那你敢不敢,现在就把它捏碎?”
此言一出,殿中空气瞬间如凝冰。
楚休的目光终于一顿,盯着江无羡,眼底划过一丝极快的冷意。
江无羡却慢慢伸出手,指尖搭在瓶盖上,嘴角笑意未减:
“当然敢。”
“但捏碎之后,谁先死……不好说。”
他低头看了楚休一眼,眼神轻飘飘地扫过:“也许是他。”
又看向萧玄珑:“也许是您。”
最后抬手拍了拍自己胸口,笑得特别灿烂:
“也可能是我。”
“但我江无羡,死之前一定会拽着这瓶,把它塞进某个人的喉咙里。”
“让他生吞蛊母,死后下油锅都恶心人。”
沉默,漫长到让人几乎忘了呼吸。
萧玄珑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却像一柄利刃直落案桌。
“楚休,从现在起,你的人不得离宫一步。皇城司会派专人看守你驻地。”
“江无羡从今晚开始,所有与巫门有关的事,由你全权处理。”
“孤不问过程,只看结果。”
楚休眉心微蹙,却依旧温文:“陛下要查,自然该查。”
“只是江大人此人,心狠、手辣、诡诈,他若栽赃嫁祸,恐怕巫门千年清誉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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