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废弃工厂内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乾巧那句“为了奉陪启太郎那个无聊的梦想我已经快被累死了”的抱怨,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疲惫的脑海中漾开了一圈圈涟漪,将思绪拉回到了白日那桩令人哭笑不得的委托。
数小时前,阳光明媚的午后,菊池洗衣店内。
“拜托了!求求你们了!我家那个不孝子和彦,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一位体态微胖、面容焦急的中年大妈,双手合十,几乎要给柜台后的乾巧和菊池启太郎跪下了。她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手帕早已被泪水浸湿。
菊池启太郎,这个永远洋溢着过剩善意与热情的金发青年,一听有人需要帮助,立刻精神百倍,胸脯拍得“嘭嘭”响:“大妈您放心!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您找到和彦君的!对吧,阿巧?”他扭头,用那双闪闪发光的、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乾巧。
乾巧倚在柜台边,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对他而言,这种鸡毛蒜皮的邻里求助,远不如研究如何更快地解决一只俄尔以诺来得有意义。但启太郎那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模样,他又实在不好当面泼冷水,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又来了,这家伙的“助人为乐”综合症。’
根据大妈提供的零星线索——和彦最近总是念叨着吉他、乐队什么的——两人很快便将搜寻范围锁定在了附近的一所私立音乐大学。
校园内,青春的气息与各种乐器声交织在一起。练习室内,教学楼走廊,甚至是大树下,随处可见抱着吉他、提着小提琴、或者捧着乐谱的年轻学生。启太郎像只兴奋的小狗,东张西望,不时发出“哇,好厉害!”“这里充满了梦想的气息呢!”之类的感叹,让一旁的乾巧眼角不自觉地抽搐。
终于,在一间略显偏僻的旧琴房内,他们找到了大妈口中的“不孝子”——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穿着破洞牛仔裤,怀里抱着一把电吉他,正对着窗外发呆的青年,正是和彦。
“和彦君?是你吗?你妈妈很担心你!”启太郎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语气关切。
和彦被吓了一跳,警惕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又颓然地垂下眼帘,拨弄了一下吉他弦,发出一串不成调的闷响:“你们是谁?我妈派你们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倔强。
“和彦,你妈妈真的很担心你,她希望你能回家。”乾巧言简意赅地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想尽快完成这个“任务”,然后回去睡个好觉,或者找点更有挑战性的事情做。
“回家?”和彦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回那个连我的梦想都不肯尊重的家吗?我为什么要回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演变成了一场关于“梦想与现实”的辩论会。
和彦激动地诉说着自己对音乐的热爱,对成为一名顶尖吉他手的渴望。他从小就对吉他有着异乎寻常的痴迷,考入这所音乐大学,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骄傲。然而,他的母亲却认为玩音乐是不务正业,三天两头逼他退学,回家去继承家里那间不大不小的杂货铺。
“她根本就不明白!音乐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梦想就是用我的吉他,弹出能震撼人心的旋律!”和彦抱着吉他,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可是她呢?她只想着让我守着那个破店,数着那些硬币!她根本没把我的梦想当一回事!”少年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眶也有些发红。
启太郎立刻被和彦的“梦想宣言”所感染,用力点头,眼神炯炯地看着和彦:“和彦君!我支持你!梦想是很伟大的东西!不能轻易放弃!”他转向乾巧,试图寻求认同,“对吧,阿巧?追求梦想是很重要的!”
乾巧面无表情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和彦,又瞥了一眼旁边热血沸腾的启太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梦想?’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那种虚无缥缈,一戳就破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想起自己那些支离破碎的童年记忆,想起那些冰冷的眼神和无处可逃的绝望。在那些挣扎求生的日子里,“梦想”这个词汇,对他而言,奢侈得如同天边的星辰,遥不可及,也毫无用处。能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妈妈也是为你好。”乾巧淡淡地开口,声音像一杯不加糖的冰水,“至少,继承家业能让你衣食无忧。梦想这种东西,当不了饭吃。”
“阿巧!你怎么能这么说!”启太郎立刻不赞同地反驳,“梦想是精神食粮!是人生的指路明灯!就像我的梦想,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幸福而不断努力帮助别人!”他挺起胸膛,脸上闪耀着自豪的光芒,这句他天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每一次说出来都充满了真诚。
乾巧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启太郎这套说辞,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对和彦说道:“你已经成年了,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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