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小景安静地躺在儿科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身上插满管线，像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苏晚攥紧被角，隔着玻璃望向孩子苍白的脸。监护仪的绿色数字有规律地跳动，可她总觉得那些线条在嘲弄她的神经。
“妈妈，我做噩梦了。“小景突然睁开眼睛。苏晚慌忙按下通话键，“医生说你刚才心跳停了十五秒。“她话音发颤，护士闻声冲进来检查设备。
小景眨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我看见封叔叔的实验室了，就在地下十八层。“他稚嫩的声音像一根细针刺入苏晚耳膜，“那些玻璃舱里...有好多和我一样的眼睛在眨。“
护士触电般后退，金属托盘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苏晚掐住小景的肩膀，指甲陷入五岁孩童的稚嫩肌肤：“你再说一遍？“
“妈妈别怕，我不是坏人。“小景突然露出超龄的微笑，“监控摄像头在看着我们呢，记得2015年7月17日吗？“孩子掰着手指数日期，“那天你们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爸爸的太阳镜在过山车顶被风吹走啦。“
监护仪发出尖锐蜂鸣，小景的心跳曲线突然紊乱成锯齿状。苏晚抓起手机疯狂翻看相册，2015年7月17日的照片里，封景的墨镜确实别在过山车护栏上，画面角落有个模糊人影举着单反相机。冲洗店小票显示那卷胶片直到上周才被匿名寄到她公寓楼下。
走廊尽头传来皮鞋敲击地砖的声响。封景攥着皱巴巴的光盘闯进来，领口沾着干涸血迹。他身后跟着拖着仪器箱的医生，脚步在地面拖出蜿蜒水痕。
“这是莫北辰电脑里找到的三维建模图。“封景将光盘按进播放器。屏幕亮起瞬间，苏晚捂住嘴防止尖叫。旋转的虚拟建筑在地下十八层张开血盆大口，每个棱角都延伸出活体培养管道，像肿瘤般吸附在钢架结构上。
“林婉如的基因链...在这里重组。“封景点开三维模型某个闪烁的红点。画面放大到令人眩晕的程度：某个容器里漂浮的胚胎竟与小景在监控视频中的倒影完美重合，唯独多出节节生长的银色触须。
小景虚弱地笑着指向屏幕：“那是我双胞胎哥哥哦，不过他现在住在你们体内哦~“童言无忌的尾音化作病房惨白日光灯的震颤。苏晚忽然想起每次封景头疼欲裂时总说后颈“有蚂蚁搬家“，而她自己偶尔在照镜子时，会错觉眼角多出第二道泪痣。
急救铃在此时刺穿走廊。三个黑影撞开安全门，领头的男人戴着可透视面罩。封景本能地推开苏晚，腹部却结结实实挨了粒子束。蓝色电浆灼烧布料的焦糊味弥漫开来，他却抓住对方手腕反剪到背后：“你们的基因改造没成功，触须还在啃噬主脑对吧？“
假面人发出非人的嘶吼，面罩下渗出淡绿色黏液。小景突然在病床上弹坐起来，病号服下浮现金色经络般的纹路。他对着虚空轻吹一口气，所有电子仪器同时黑屏。黑暗中有冰凉触感爬上苏晚后颈——是成百上千条纳米级的金属丝，正顺着脊柱游走。
备用电源启动时的嗡鸣掩盖了骨骼错位的脆响。封景的惨叫被某种高频震动斩碎成电流杂音，他后颈突然鼓起拳头大的肉瘤，银戒不知何时嵌进血肉之中。黑衣人们突然集体抽搐，面具接缝处喷溅出荧蓝体液。
“时间...不多了...“封景从指缝挤出气音，掌心托着的银戒竟像活物般蠕动。苏晚这才看清戒圈内部密布蚯蚓状电路，某个发光体随着黑衣人倒下逐次点亮，最终组成与小景瞳孔相同的六边形图腾。
黎明前的黑暗里，整座医院开始渗出黑色黏液。消毒水与腐烂气息混合成剧毒沼泽，中央空调出风口传来婴儿啼哭。小景的光脚踩在满地残骸上：“爸爸你看，我们的眼泪变金色了呢——“他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熔化的电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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