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在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桌案上不安分地跳跃,将晏无岐半边脸映在暖光里,另外半边则沉在浓重的阴影中,轮廓显得愈发冷硬。
他半个身子闲散地倚着太师椅坚硬的靠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敲击,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
目光掠过侍立一旁、屏息垂首的黎岳,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道极浅的褶痕。
黎岳背脊绷得更直了些,王爷这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最是磨人。
他正暗自揣度着主子此刻的心思,是嫌昨夜递上的密报不够详尽,还是对西大营的军械调度另有不满?
“苏烬欢怎么样了?”晏无岐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沉寂的水面,骤然打破了室内的凝滞。
黎岳猛地回神,几乎被这突兀的问题噎住。王妃?
他飞快地在脑中调阅昨夜暗卫递来的、夹杂在军报密函里的那份关于阆华苑的日常记录,不敢有丝毫迟疑,语速清晰平稳:“回王爷,王妃娘娘戌时三刻方归,观其神色,心情甚悦。晚膳进了一整盆紫参炖乳鸽汤,一只约两斤重的红烧甲鱼,一盘燕窝炒楚鸭丝,”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那饭量实在有些突出,又补充道,“另佐以精米白饭五碗。”仿佛怕王爷不信,他下意识地抬手比划了一下碗的高度,着重强调,“属下亲眼所见,王妃的贴身侍女沈如霜盛饭时,将饭勺压实了又压,堆得冒尖才端上桌。”
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细小的灯花,光线随之晃动了一下。
晏无岐隐在暗影里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旋即又绷紧,化作一声极轻的、辨不出情绪的低嗤:“呵…她倒是挺能消受。”
眼前不知怎地,倏然掠过苏烬欢的身影。并非时下推崇的弱柳扶风,而是骨肉亭匀,肌肤细腻,透着一种鲜活的韧劲儿。分明一顿饭塞下了三四个壮年男子的分量,那腰身竟依旧紧致,不见半分赘余的痕迹。
这念头一起,仿佛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一股久违的、清晰的饥饿感,竟毫无预兆地从他空荡已久的胃腑深处翻涌上来,带着不容忽视的灼热。
晏无岐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喉结微动,声音听不出波澜,命令却下得突兀:“传话厨房,把苏烬欢昨晚吃的那些,照原样再做一桌,即刻送来。”
黎岳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光芒!他是除郝太医外,唯一知晓王爷那隐秘旧疾的人。每次发作过后,王爷总要经历一段漫长的、对食物极度排斥的时期,七八日粒米不进也是常事,全靠参汤吊着精神。
这才短短几日?竟被王妃娘娘这惊世骇俗的吃相……勾得开了胃?这简直比西疆传来捷报还令人震动!
“是!属下这就去!”巨大的惊喜冲散了惯有的沉稳,黎岳答得又快又响,转身就要冲出去。
一只脚刚跨过高高的门槛,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刹住,硬生生扭回头,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求证急切,脱口问道:“王爷,那……那精米白饭,您也要五碗吗?”
问完他自己都恨不得咬掉舌头。
晏无岐撩起眼皮,那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冷冷地扎在黎岳脸上,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本说呢?”
黎岳脖子一缩,脸上火辣辣的,再不敢多言一个字,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门外,直奔厨房而去。
阆华苑的夜,却是另一番静谧。院墙外月色如练,清辉泼洒,将琉璃瓦上积着的薄薄一层夜霜映照得如同碎银。
偶有寒虫在覆雪的枯草丛里短促地鸣叫一声,更添寂寥。
主卧内,鲛绡银纱帐低垂,锦被里隆起一个小小的、安稳的弧度。苏烬欢睡得正沉,一条纤细莹白的小腿不老实地探出被外,另一条腿则霸道地卷着大半被子压在身下。乌发散乱在枕上,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就在这深沉的梦境边缘,一片幽蓝的光毫无征兆地在她意识深处晕染开来,迅速凝聚成一块半透明的、边缘泛着微光的奇异面板。
上面清晰地浮现出一行方正、陌生的字符:
【恭喜宿主,反派好感值 1,目前您所积累了20点的好感值,现好感值为-80%,请宿主继续努力。】
面板闪烁了一下,如同水泡般悄然隐没。
帐内的人儿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翻个身,将脸更深地埋进柔软的被褥里,继续沉入黑甜乡,对那冰冷的数据提示毫无所觉。
四更天的梆子声沉闷地穿透黎明前最浓的黑暗,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阆华苑的宁静。苏烬欢几乎是被沈如霜和另外两个小丫鬟连哄带“架”地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的。
她眼皮沉得像坠了铅,脑袋一点一点,任由如霜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脸,冰冷的触感激得她稍稍清醒了些,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上书房先生刻板的脸和迟到罚站的可怕。
“王妃,好歹用些垫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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