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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凤栖梧(短篇小说) (1/3)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何朝何代。

有一棵梧桐树。

它被栽种在帝国建立的时期,被栽种在长安城外的官道旁。

它看见过全帝国最著名的大诗人与同道骑马经过,畅谈长安诗会的盛事;它看见过威武的帝国军队列阵经过,跟着皇帝的御辇;它看见过不知多少年的四季更迭,当年的小树苗如今已枝繁叶茂。

它有梦想,从那位大诗人打马经过之后。它的梦想是下一生可以变成长安城里最大最漂亮的银杏树,是最大最漂亮的银杏树!全帝国的大诗人在自己的枝叶下举办全帝国最好的诗会,其中最厉害的那一个写出的赞颂银杏的诗夺了魁首。

可它没有朋友,它不知道其他的梧桐树在想什么,它也不会被哪怕一个诗人关注,让他为自己写下一首诗,哪怕那是个默默无名的诗人,哪怕只有一首。

至到它一百五十岁那年。

那一年它认识了一个孩子。那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住在不远的村庄,他会来到官道旁,充满好奇的看着来往的人儿。而梧桐树也在看着他。

小男孩的衣服破旧却整洁,小男孩的身体小巧却健康。小男孩随身带着一本启蒙诗集,在官道无人经过的时间,他会找棵树靠下,用稚嫩的声音朗读。却没有依偎过那棵一直关注着他的梧桐树。

梧桐树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它觉得这个小男孩很有灵气,一定能成为帝国有名的大诗人。于是它悄悄改变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现在的它只想让小男孩靠在自己身边读书,等小男孩长大成为诗人后,为自己写一首诗。

终于有一天,男孩拿着诗集靠在了梧桐树下。

梧桐树轻轻战栗,它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度,来自人类的温度,来自那个小男孩的温度。

它轻轻低下最低的枝条,轻轻触碰到小男孩的手臂,轻轻摩挲。

小男孩嘻嘻笑了,他说,这是这里最可爱的一棵梧桐树。于是它高兴了好久。

从那以后,小男孩只靠坐在它的树干下。

小男孩每天都会来,每天都会给梧桐树读自己最喜欢的启蒙诗,每天都会与梧桐树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有时挨了父亲的训斥,也来找梧桐树哭诉。

梧桐树静静听着,它感觉很温暖,这种温暖同小男孩身上的温度很像,却又能明显感觉到不同。梧桐树猜想,这或许就是朋友的温度,它很高兴,它发现自己有了朋友。

男孩一天天长大,读起了更美更难懂的诗,束起了头发。

男孩来的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梧桐树很想他,每次男孩再来看它时,它都会欣喜万分。

男孩成为了一名诗人,他开始给梧桐树读自己写的诗,从漏洞百出,到略显拙劣,最终到一点挑不出毛病。梧桐树觉得,他的诗和当年那个最厉害的诗人写的一样好。

可男孩总是没有为梧桐树写诗,这令它很遗憾。

遗憾之余,它更加希望与男孩的见面,希望下一次见面,就能听见男孩为自己写的诗。

直到有一次,它三年没有见到男孩。

见到时,它看见男孩已披上了铠甲。

从士兵口中得知,他们的将军,也就是当年的男孩,三年前的诗人,名字叫黄凤。

将军的部队驻扎在官道旁,将军独自一人来找梧桐树,将军不会找错,他自信自己永远不会找错那棵陪伴他长大的梧桐树。

将军问梧桐树,问它是不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投笔从戎。

他静静等待了两念,他知道梧桐树一定在心中点头。

然后他告诉梧桐树,帝国正在遭受百多年来最大的浩劫,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他毅然决定报名参军,上报天子,下安黎庶。

将军在军中也不曾放弃写诗,他拿出自己的诗集,读给梧桐树听。诗集中是金革之声,也是千里无鸡鸣。

将军不知道梧桐树懂不懂战争,但他告诉梧桐树,自己绝对不会让战火蔓延到这里,让梧桐树相信自己。

将军不能在这里久待,他需要及时回去主持军中会议,向梧桐树告别之后,便匆匆返回大营。

将军想,这一去不知又是几年,亦不知自己能否平安回来,此去若能平定战火,定要卸甲归田,娶妻生子,回到家乡的小村庄度过余生。

将军回过头,最后一眼看了梧桐树,他看到梧桐树的枝干不像自己儿时那样挺拨,叶子也开始凋落,他知道梧桐树也会老,却不曾想到会老的这么快。

将军第二天就去了前线,他总是身先士卒,长枪挑翻一个又一个敌军。

他也曾单枪匹马冲入敌阵擒来贼将,也曾在庆功宴上为将士们敬酒狂歌,也曾坚守危城杀红双眼,也曾奄奄一息让军医不知所措。

他又写了一首又一首的诗,有时突然会想让人把自己的诗寄到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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