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加沙地带。
清晨五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灶膛里跳动的火苗映红了人们黝黑的脸庞,面粉与水的香气混着木柴燃烧的焦味在空气中交织。
老板,第三炉好了。助手阿里木用粗糙的双手揭开铁皮锅盖,蒸汽瞬间模糊了他的络腮胡。四十张金黄的馕饼整齐地贴在炉壁上,边缘微微翘起,像一弯弯新月。
老许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气:我还要加几炉,今天要去新营地。他的东国口音阿拉伯语让正在和面的烤馕饼老板忍不住偷笑。这个来自河西走廊的男人,花了三年才把馕这个词的喉音发准。
东国叔叔!一个赤脚男孩扒着围墙探头,脏兮兮的脸上只剩眼睛亮得惊人。老许笑着掰了半张热馕递过去,男孩却摇头:妈妈说不可以白拿...他变魔术般从兜里掏出几颗橄榄,交换!
老许胸口发胀。这些橄榄树早在三年前的空袭中就化作了焦炭,天知道这孩子从哪里珍藏到现在。他郑重接过橄榄,把整张馕塞进男孩怀里:告诉妈妈,这是预付明天的利息。
炮火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街道两旁的建筑早已千疮百孔,墙壁上布满弹孔,破碎的玻璃散落一地。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蹲在废墟旁,用脏兮兮的小手翻找着能吃的食物。
破旧的红色面包车在龟裂的公路上颠簸。后车厢里,八百张馕饼用干净的纱布盖着,像一座小小的金色丘陵。老许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收紧——前方检查站站着持枪的士兵。
证件。枪管敲击车窗的声音令人牙酸。老许递出那张皱巴巴的国际志愿者通行证,士兵翻看时,他注意到对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想必也是个被强征的少年兵。
过去吧。士兵突然压低声音,我妹妹...上周吃过你的馕。他迅速别过脸,但老许还是看见有泪光闪过。
面包车驶出去很远,阿里木才长舒一口气:老板,下次让我去交涉。他指着自己深陷的眼窝,我看起来比较像本地人。
老许没说话。后视镜里,那个年轻士兵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他想起今晨男孩给的橄榄,想起昨天老妇人塞给他的刺绣手帕,这些战火中倔强存续的善意,比任何枪炮都更有力量。
车门拉开,一个戴着眼镜、留着短胡子的东国男人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面粉,笑着用蹩脚的阿拉伯语喊道:馕饼!热的!
看到车身上用阿拉伯语和东国语写着:免费馕饼,愿你们平安。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们尖叫着冲过去,边跑边喊:东国叔叔!东国叔叔又来了!
老许—这个38岁的东国男人,从车里搬出一筐刚烤好的馕饼,挨个分给孩子们。他的两个当地助手,阿里木和默德,熟练地维持着秩序,确保每个孩子都能拿到食物。
一个瘦小的男孩接过馕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随即露出满足的笑容。他仰起头,用刚学会的东国语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老许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发热,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
不用谢,孩子,不够还有。
就在这时,一辆满载难民的卡车从远处驶来,车上的人看到老许的车,纷纷挥手欢呼。老许回头对阿里说:再搬两筐出来,今天多分点。
阿里犹豫了一下:老板,我们的存货不多了,明天还要去其他地方……
老许摆摆手:没事,今晚我直播,让国内的朋友再捐点。
晚上,老许回到临时租住的破旧公寓,打开手机直播。
大家好,我是老许,今天在加沙发了800个馕饼,孩子们都很开心……
直播间里,弹幕飞快滚动:
许哥牛逼!又救了多少人!
已捐款,请多买点吃的给孩子们!
老许注意安全啊!
但也夹杂着一些刺眼的话:
作秀吧?难民拿了你的东西转头就骂东国人!
傻不傻?战乱地区你也敢去?
有这钱不如捐给国内贫困山区!
老许看到这些评论,只是笑了笑,没有争辩。
他调转镜头,对准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前几天一个小女孩送给他的画,画上是她想象中的东国:蓝天白云,没有炸弹,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
各位,我不是圣人,也没想当英雄。老许轻声说,但每次看到那些孩子饿得发抖的样子,我就觉得……我得多做一点。
直播间沉默了几秒,随后,打赏和捐款的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
2024年秋,叙利亚。
叙利亚边境的黄昏,夕阳把难民营的塑料棚染成血色。老许蹲在地上帮一个老人包扎溃烂的脚踝,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别回头。默德的声音绷得像弓弦,有狙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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