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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语 (1/2)

深冬,大雪纷飞。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扬着蹄,在雪中奔驰。被马拉着的轿子在雪上压出了两条痕迹,从帝城出,到深郊去。

驾车的是个长眉白发的老人,一身深紫色蛟龙服衬的人很有精神。马车行了小半日,在一座不见片青的山脚下,停下了。

“少爷,到了。”

于是轿子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的公子,淡蓝色的袍子将他裹了起来。长发扎在脑后,仍有些许青丝从两颊边垂下。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他站在马车边,仰着头看了良久,吐出一口白雾。接着便向山上去,身后的老者此时出声叫住了他。

“少爷,准老奴随着吧。”

“不了陈伯,我一个人……就好。”

公子便再没有回头,脚印一深一浅地向山上去了。陈伯没得到许可,只能站在马车边,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渐渐消失。

山风很大,卷着冰雪,冷冷的割在人的脸上。山之北,阴之所,风顺山而下,气势很足。公子顶着那风,每一步只能跨出很短的距离。这山不高,山石很少,路上危险倒是不多。只是青绿之物,桃红之赏几乎不可见。说这深冬寂然,万物凋零,可那青松与绿竹竟也不见踪影。那这山应是光秃秃的了,又不然,每隔几步都有一棵树,只是无花无叶,只留枝干在这风雪中等待春来。这片桃林,他一棵一棵亲手种的。

长久的白色一直延伸至山顶,仿佛与天连接在了一起。但是这纯白之中,隐约有一点粉红在绽放。公子走到那梅花边,轻柔的将压在它上面的积雪抖掉。

“每年这时候,你都开着呢。”

公子呆呆的看着那小小的花朵,四周只有风的声音。

拨开地上积雪,平滑的石板上刻着一个丑萌丑萌的笑脸。公子看着那笑脸也笑了。吃力的抬起石板,下面是一个小洞,不大,如今只放了一个小坛子。

“最后一坛啦。”

公子把坛子拿了出来,嗅着那酝酿不散的酒香。

“明年我就不来了。”

在石板上坐下,伴着那梅花幽香,公子打开了酒坛。拎着小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

他酒量很差,顿时便有了醉意。

“你慢点,小心。”

稚嫩的童音将似乎小憩的他吵醒了。眼前跑过两个半大的孩子,前面的是个女孩,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个小男孩。他靠着树干坐着,手边那坛酒还在。他又端起坛子,准备再饮一口。

“你把酒藏哪去了?”

公子端酒的手一顿,看向草地上的两个已经累得席地而坐的孩子。男孩小脸鼓鼓的,一脸不悦的看着女孩。女孩神气的把头一扭,语气充满了自豪。

“你猜。”

男孩努了努嘴。

“这怎么猜得到?我又不是神仙。”

见女孩仍不开口,男孩气势又软了几分。

“好姐姐,你就给我尝一口嘛。”

公子醉眼朦胧看着这一切,尤其注意那女孩,盯了许久。

“芷儿………”

风雪吹进了他的衣服,他哆嗦了一下,眼前又归回洁白。

他站起身,又注意到那笑脸。

“芷儿,你在干嘛?”

少女不理一边跳上跳下的少年,仔细的用手中的工具在石板上刻着。

“是我吗?”

少年盯着那完成了一半的图画。

“想得倒美。”

下半段,刻出了一个笑脸。

“不就是我吗?”

少年反复的瞧着,越看越像自己。

“芷儿,酒给我偷喝了一坛。”

“你!”

少年笑着跑开了。

“你说的,喝完了你就再埋。春天埋下去,冬天就能喝的。”他在远处停下,张开双臂。

“看,我种的桃树,明年春就会开花了。”

“你记得我爱喝酒,我记得你喜欢桃。”少年邀功似的说道。

“今年春天,你又忘记给我埋酒了。”

公子晃晃悠悠地又饮下一口,在梅花上寻了一会儿,折下了一小枝。

“这我带回去当个念想。”失神的看着那断口。

“可别骂我了啊。”

“你醉了。”

耳边好像传来了熟悉的叮咛。

“我没醉。”

公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酒是不醉人的,醉的只是人心。”

许久又传来一声。

“酒不醉人,人自醉。”

公子在山腰上停了下来,抓着酒坛仰头又饮下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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