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透祁州官道时,玄甲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将领勒住嘶鸣的战马,青铜面甲下目光如炬:“禀郡主,前方十里有座云来客栈。”
锦缎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玉雕般的指尖:“好,有劳将军。”声音似昆山玉碎,惊得道旁枯枝上的寒鸦扑棱棱飞起。
将军解下佩剑掷给亲卫,玄铁甲胄碰撞声惊醒了柜台后打盹的掌柜。老掌柜眯着眼数清金锭上的官印,冷汗霎时浸透中衣。
东北角竹帘微动,青衣小公子执盏的手顿了顿。茶汤倒影中,蒙面女子莲步轻移,月华锦披风逶迤过陈旧的木阶,惊起细微尘埃在夕照中起舞。
戌时三刻,天字房忽传瓷盏碎裂之声。
“快马请祁州医正!”将军的怒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掌柜战战兢兢捧着参汤上楼时,瞥见雕花门隙间泻出的烛光里,郡主面纱滑落,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苍白如宣纸浸墨。
“掌柜的......”店小二扯着掌柜衣袖耳语,“东厢那位客官......”
“当真?”掌柜老眼一亮,确认道。
“当真。”店小二认真地点点头。
掌柜犹豫了会,连忙小跑至将军跟前,满脸殷切地道:“大人,不知贵人是否身体有恙?小人店中恰好住着大夫,或可一观?”
那将军一听到“大夫”两个字,如遇救命稻草,急忙抓住掌柜的肩膀:“店里当真有大夫?”
那掌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心中暗暗后悔多管闲事,可话已出口,又不能吞回去,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当真,自秋梧县而来,是常老神医的徒弟。此人在秋梧县也是小有名气,据说前些日子还为秋梧知县查过案子,颇有些能力。”
将军闻言瞳孔骤缩,疾步掠过回廊,在青衣人门前投下森冷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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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在鲛绡帐上摇曳,苏晚收手时腕间砗磲念珠轻响。她目光掠过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龙涎香中混着极淡的苦杏味,那是南桑忘忧散特有的气息。
“如何?”将军拇指抵在剑格上,玄铁甲胄在烛火中泛着冷光。
床幔后传来轻咳,素手掀开锦衾露出半截皓腕。苏晚注意到女子小臂内侧淡青的脉络,像雪地里蜿蜒的毒藤:“贵人幼时可曾畏光?每逢惊蛰便心悸如擂?”
侍女手中铜盆“咣当”坠地。将军剑锋出鞘三寸,却在触及苏晚沉静眸光时生生顿住。
“将军不妨查查三日前酉时的膳单。”苏晚指尖轻点案上残茶,“紫背天葵与红景天同食,可仿出心脉衰竭之相。”她故意略去最关键的那味药引,目光淡淡扫过侍女袖口沾染的朱砂。
次日,苏晚正在一楼大堂悠悠地喝着茶,那位将军朝此处走来,对着苏晚恭敬地拜了拜,态度比昨日缓和些许:“贵人想当面同你致谢。”
床幔突然被金钩挑起,女子苍白的面容宛如冰雕玉琢。她抚上心口,眼底泛起奇异的光彩:“此次多亏神医圣手,挽救了我的性命,这些,就当是谢礼。”
说罢一名侍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边是十根黄澄澄的金锭。
苏晚望了一眼金锭,客气道:“医者仁心,如此厚赏,苏某受之有愧。”
那女子似有所思,顿了顿,又开口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小神医。”
苏晚摆出洗耳恭听模样,随之那女子继续:“我当真,是被人下了毒?”
此话问的似乎有些奇怪,苏晚想了想,顺势问道:“不知可否让苏某再切一次脉?”
昨日苏晚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味药,枯叶菰,此物对身体无害,但却能将抑制脉象的药性抵冲掉。正如苏晚所料,此女幼时畏光,是因自出生时便患有弱症,此弱症的诱因是其母在怀胎之时就中了毒,而后这毒延续在了她的身上。昨日苏晚并不能完全断定她的猜想,主要也是因未能探出她所中之毒是为何物,而她之所以探不出,却是因为此女服用了一种抑制脉象的药物。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这个女子不仅自演了一场让自己中毒的戏码,还用抑制脉象的方式掩盖自己身患旧疾一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窗外忽起北风,卷着沙粒拍打窗棂。
“小神医不妨直言。”苏晚把着脉恍惚了许久,直到女子的声音传来。她抽回思绪,收回手,一脸惋惜地坦言道:“贵人身有所累,恐难长寿。”
“放肆!”女子身旁的侍女立马高声怒斥,而另一个侍女则双眼噙泪,满脸愁苦。
难听的真话并未让女子生出恼意,哪怕她已猜出苏晚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
“他说的也是实话。”女子苦笑一声,好似早已坦然接受这样的真相,任谁再重复提醒都不会让她再难过,她对着两个侍女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俩先出去吧!”
待二人走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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