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李泽在密室里摊开《儋州盐课志》,烛光照着朱笔圈出来的三大坊几个字。
这是他照着叶轻眉内库设计的新蓝图:东盐场明面上晒盐,暗地里在礁石区炼火油;西仓堆着卤水,地底下却藏着炼钢厂;北边水车坊的地下,正对着神庙方向藏着最要紧的蒸汽机房。
“少爷,范家送了谢礼过来,是个三足金蟾,说是能测毒物的。”
李泽瞟了眼金蟾,提笔在海图上画了条航线。
他把图纸塞进信封递给赵珂:“把这个交给甘鹏飞……”又补了句,“让柳钰带范家少爷去瞧瞧新造的水压机房吧!”
午后蝉声渐弱,李泽在紫藤架下的秋千椅上懒洋洋晃着。
树影子在他苍白的脸上晃来晃去。
墙头青瓦突然沙沙响,范闲倒挂着露出半张脸,头发梢扫过忍冬花丛。
“今天不灌药汤了?”
秋千铁链轻轻响,李承泽嘴角翘了翘:“今儿全喝完了,苦得舌头都麻了。”
他的翡翠扳指在膝盖上敲出脆响,惊飞了石灯笼上的碧凤蝶。
范闲利索地翻进院子,黑短靴踩碎几片枯叶。
他突然弯腰凑近李泽,琥珀色眼珠子映着对方眼下的黑眼圈:“想不想出去玩?”
“想!”墨黑眼睛突然睁得溜圆,像琉璃珠子似的映着天光,“可管家不让出门。”
范闲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榆木棍划拉着青苔:“盐场新搞了个水轮机关,管事送了鎏金请帖。”
他忽然托着腮凑近,酒窝里藏着坏笑,“要是说治病还得看五行水相……”
李泽坐在轮椅上,被范闲推着去看水压机房。
新东家看上这盐田,其实是看中这七丈高的潮差,正好搞水压机房。
转弯时轮椅扶手卡住了墙上的铁片,李泽伸手拽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暗门机关,地面突然震动裂开缝。
“快跑!地要塌了!”李泽冲着范闲急喊,盐工和管事的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外冲。
范闲本能后退三步,又折回来扑向轮椅。
楠木扶手在他手里咔嚓断了,青砖地裂得像蜘蛛网。
失重感猛地揪住五脏六腑,硫磺味直冲脑门。
尘土散开时,范闲撑着流血的手肘,盯着眼前的大铁疙瘩,惊得说不出话。
李承泽抓着生锈的蒸汽管站起来,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这是?”范闲围着大铁家伙转了两圈。
“大概是前朝余孽的炼丹炉……”他咳嗽着踢了脚阀门,生锈的汽笛居然呜呜响起来。
“不对!”范闲突然触电似的跳起来,哗啦抖开怀里的牛皮图纸。
青铜烛台被他撞得直晃,在墙上投出乱糟糟的影子。
他把宣纸怼到李泽鼻子前:“你仔细看!这青铜疙瘩每个铆钉的位置,和图纸标的有半点差吗?”
李泽咽了咽口水点头,生锈的齿轮在他眼里映出歪歪扭扭的影子:“大概……有个六七成像。”
“六七成?你眼糊了浆糊?”范闲手指哆嗦着摸过蒸汽机外壳,黄铜压力表突然咔嗒转了半圈,吓得他倒退半步,这分明是完整的双动式瓦特蒸汽机!
谁把工业火种埋在这破盐场下头?
李泽看他惊呆的样子,跟自己当初刚发现时一样兴奋。
他本来是自己要造的,结果阴差阳错在地底下发现了台旧的。
现在还没搞清这是神庙留下的,还是叶轻眉造的?
“敢问……啥叫蒸汽机?”他故意拖长尾音,指甲早掐进手心。
穿越者的记忆在舌根底下翻腾,混着地下的潮湿咸腥气。
“就是把水汽变成千万匹脱缰铁马!”范闲猛地掀开压力阀门,“从此拉纤的不用累断腰,织布的不用熬瞎眼。就拿这盐场来说,每天要烧三百担柴。要是改用蒸汽烘盐……能省老多钱了。”
李泽低头捂住抽搐的嘴角,理科生的灵魂在胸腔里咆哮:热力学第一定律!朗肯循环!卡诺效率!
可嘴里冒出的是:“公子仁义,不过这铁家伙真能省三百担柴?”
“这机器关节都长红锈了,要动起来可难!”李泽弹了弹蒸汽机的铁壳子,震下簌簌铁屑。
“你要爱鼓捣这些,不如拆了当积木玩。等摸透门道,造新的也不难。”
“谁稀罕!爷要自己画图纸!”小孩把扳手甩得叮当响,鼻孔朝天哼了声,却总在半夜偷提鲸油灯,趴在齿轮组上比划墨线。
三天后,几十个盐工围着改装锅炉,看范闲用磁铁矿调齿轮。
管事的捂着耳朵跺脚:“范少爷,你这铁蛤蟆喷起气来,活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炸啦!”
“吵吵啥!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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