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扼住他喉咙的手指，再一次缓缓收紧，那力道稳定而无情，像是正在收紧的钢铁绞索。
窒息感再度袭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绝望。端木森的瞳孔骤然放大，肺部的空气被一寸寸抽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颈骨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死亡的阴影已经不是笼罩，而是化作冰冷的浪潮，将他完全吞噬。
他错了。
他大错特错。
他以为楚清秋的善良和温柔是她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他以为只要搬出“学术”和“真理”这些她曾经同样热衷的字眼，就能让她动摇，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但他忘了，再温顺的羊，在亲眼目睹自己的守护者被恶狼撕碎后，也会变成不顾一切的、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更忘了林逸尘对她说过的话。
那不仅仅是提醒，更是教导。
而现在，她出师了。以他，端木森，作为第一个祭品。
就在端木森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一道清脆而突兀的掌声，划破了这片凝重的死寂。
“啪。啪。啪。”
掌声不疾不徐，清脆，刺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和优雅残忍的韵律，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
楚清秋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即将捏碎喉骨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一刻。她缓缓转过头，布满杀意的冰冷视线，如利剑般射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影，正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高跟鞋踩在碎石瓦砾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她从一根断裂的承重柱阴影后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白色风衣，在这片破败和血污的环境中，竟一尘不染。她妆容精致，唇色艳丽如血，脸上挂着一抹游刃有余的、胜利者般的微笑。
正是萧依然。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被楚清秋提在半空、生死一线的端木森，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楚清秋那张沾染了灰尘和血迹，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上，眼神中闪烁着欣赏与兴奋的光芒。
“真是精彩绝伦的表演。”萧依然停下脚步，歪了歪头，语气仿佛是在点评一出与自己无关却又让她分外满意的戏剧，“这淬炼过的眼神，这凝练的杀意……我该说，不愧是我看中的对手吗？楚清秋，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比以前那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女大学生，要有趣一万倍。”
楚清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的风暴，在看到萧依然的瞬间，反而诡异地平息了下去，所有的狂怒、悲伤、杀意都向内坍缩，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寒潭，酝酿着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力量。
“哎呀呀，看看我们可怜的端木先生。”萧依然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但眼中的笑意却更浓了，充满了恶意的快感，“为了所谓的‘真理’，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端木森，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这种自作聪明的蠢货，根本不配谈‘合作’，你只配当一条听话的狗。可惜啊，你连狗都当不好，居然还妄想咬主人。”
她的话语像一把淬毒的刀，字字诛心，不仅刺向了濒死的端木森，更是在向楚清秋炫耀着她的掌控力，仿佛在说：看，这就是背叛你的下场，也是我随手可以丢弃的玩具。
被提在空中的端木森，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他那因为缺氧而迷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款款而立的萧依然，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彻骨的怨毒。血丝从他眼眶中迸裂，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漏气声。他被利用了，然后，像一块用过的、肮脏的抹布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抛弃，甚至还要被当众羞辱。
“你……你这个……毒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泪。
“啧。”萧依然不悦地皱了皱眉，仿佛在嫌弃一件弄脏了自己视野的东西。“真吵。”她看向楚清秋，用一种蛊惑般的语气轻声道：“清秋，你还要留着这个废物吗？他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不是吗？留着他，只会弄脏你的手，也污了我的耳朵。”
这话像是一个信号，更像是一道命令，一道来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施舍。
然而，出乎萧依然的意料。
楚清秋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下一秒，她手腕一抖，并没有捏碎端木森的喉咙，而是像扔一件垃圾一样，将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端木森沉重的身体撞在一旁的立柱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软软地滑落在地，像一滩烂泥般蜷缩着，剧烈地咳嗽、喘息，一时竟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楚清秋松了松自己的手腕，仿佛刚刚真的只是丢了个脏东西。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萧依然的身上。
那死寂的寒潭深处，重新掀起了风暴，但这一次，风暴有了唯一且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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