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南蹲在云锦峰后厨的土灶旁,周遭弥漫着潮湿的烟火气。灶膛里的松枝还未燃旺,几缕青烟悠悠升腾,在昏黄的光线中蜿蜒扭曲。
他两根手指拈着半截焦黑的《九天剑诀》残页,书页上的字迹在岁月与烟火的侵蚀下已模糊不清,那“太上忘情”四个鎏金小字,此刻正被火苗轻轻舔舐,逐渐蜷曲发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而这股味道,竟奇妙地与铁锅里煨着的红薯香气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后厨都多了几分暖烘烘的人间烟火气。
“又拿剑谱当柴烧!”一声清脆的呵斥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这略显静谧的氛围。楚昭南手一抖,那半截残页彻底掉进了火塘,转瞬便被火苗吞噬。
只见灶台后转出个身着浅紫襦裙的少女,绣着银丝云纹的裙摆轻轻摆动,上面还沾着清晨的点点晨露,在微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少女腰间坠着的传讯玉简,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似乎还在诉说着昨夜它曾传递过十二道急讯,只为催促眼前这个惫懒的师兄前去晨修。她,正是苏浅浅。
“这可是藏经阁第三层的孤本!”苏浅浅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几步上前揪住楚昭南的右耳,手上微微用力往上提。
“上个月烧了《清心咒》,前日毁了《御风诀》,今日倒好,连剑阁长老的命根子都……”她的话语中满是嗔怒,可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却又隐隐透露出一丝无奈。
“疼疼疼!”楚昭南歪着脑袋,一边伸手护住灶台上烤得正香的红薯,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师妹,你闻闻这焦香。剑阁长老辟谷百年,整日与清风明月为伴,指不定闻到这烟火味,还要谢我帮他忆苦思甜呢。”说话间,灶膛里适时传来“噼啪”一声爆响,仿佛在配合他的话语。裹着厚厚草木灰的红薯应声裂开,金黄的糖汁顺着焦黑的外壳缓缓往下淌,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苏浅浅咽了口唾沫,揪耳朵的手劲松了三分,可嘴上依旧强硬:“别以为拿吃食哄我就……”
话还没说完,楚昭南已麻溜地剥开红薯。热气裹挟着甜香混着白雾,猛地扑了苏浅浅满脸。焦糖色的薯肉颤巍巍地悬在青竹签上,上面还撒着星星点点不知从哪摸来的桂花糖屑,在灶火的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今晨特制,蜜酿流心薯。”楚昭南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将竹签往师妹唇边送了半寸,“后山老桂今年最后一茬金桂,配上紫云峰灵泉浇灌的蜜薯,这滋味,别处可寻不着。”
就在这时,檐外忽传来几声嗤笑:“寒门天骄?我看是伙房天才!”楚昭南循声探头望去,只见几个锦衣弟子正踩在松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领头的萧家少爷晃了晃手中玉瓶,瓶身晶莹剔透,里面装着的北冥雪参膏若隐若现,散发着淡淡的灵韵。“苏师妹若想吃灵食,何须在这闻炊烟?昨儿家父刚送来这北冥雪参膏,可是大补之物……”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黑影突然破空而去,原来是楚昭南手中的竹签。竹签擦着萧少爷的玉冠,“噗”的一声钉入旁边的古松之中。滚烫的糖汁飞溅而出,落在萧少爷那华丽的织金缎衣襟上,瞬间烫出个焦黄的糖渍。
“萧师弟当心。”楚昭南甩着被烫红的手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野蜂最爱甜味,你这身织金缎如此华丽,又带着这般甜香,怕是招蜂引蝶。”
檐外顿时炸开一片哄笑。萧少爷涨红着脸,恼羞成怒,急忙掐诀要唤出腰间佩剑。可他的手刚碰到剑柄,佩剑却“当啷”一声落地。原来昨夜楚昭南替他修剑时,“不小心”把剑穗系成了死结,此刻他越是慌乱,那剑穗缠得越是紧实。
“楚、昭、南!”苏浅浅的呵斥带着颤音,这次她双手齐上,揪住楚昭南的左右两只耳朵,“再不去晨修,我就把你私藏的话本全交给戒律堂!”
“别别别!那可是绝版《游仙艳异录》……”楚昭南一边求饶,一边被苏浅浅拎着后领拖出门。出门时,他还顺手往灶膛里塞了把湿松针。眨眼间,青烟打着旋儿追出门槛,混着山间晨雾,笼住了他那狡黠的笑容。谁也没注意到,那堆湿柴里,正埋着三枚传影玉简,足够把萧少爷方才的窘态传遍三十六峰。
沿着蜿蜒的青石阶往晨修台走时,苏浅浅的絮叨就像山间松涛,源源不断地往楚昭南耳朵里灌:“......都说你是百年难遇的七窍玲珑心,可入门三年还在筑基期打转。今日若再被长老逮到偷懒......”
“这不是有苏大学监盯着嘛。”楚昭南突然驻足,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到苏浅浅面前,“喏,桂花糖渍霜柿。后山那棵老柿树今年就结了三颗,两颗被雷劈了,最后这颗,我特意给你留着。”
苏浅浅接过柿子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茧子粗糙,带着岁月与劳作的痕迹。晨曦穿过霜柿半透明的果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琥珀色光晕。一瞬间,昨夜替他誊写《思过书》到三更的怨气,忽然就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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